你见过泥石流鬼吗？
我爸和我说过，被泥石流活埋的人，骨头都和泥巴混在了一起。
他们会在暴雨夜，顺着山坡流下来，把自己糊在村民的墙上。
「千万别去清理墙上的泥。」
「泥鬼上墙，触碰之人，血肉成泥。」
屋外电闪雷鸣，我看见新砌的白墙上糊上了一大片黄泥。
我爸的声音从泥里传了出来：「儿啊，快来帮爸把身子刮下来，黏糊得难受。」
1.
那声音，和我爸沈山生前一模一样，连那点不耐烦的亲昵都分毫不差。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死死盯着墙上那片不断有水渍往下淌的黄泥。
泥巴是湿的，还在非常缓慢地向下蠕动，像一块有生命的烂肉。
「青禾，发什么愣，快点啊，爸这腰都快断了。」
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催促。
我爸三年前死于那场吞没了半个山头的泥石流，尸骨无存。
村里人都说，他变成了泥鬼。
现在，他就糊在我家墙上，让我帮他「刮下来」。
我喉咙发干，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屋外的闪电撕裂夜空，惨白的光一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我妈陈月惊恐的脸。
她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一把将我拽离那面墙。
「青禾！你想干什么！」她声音发颤，指着那片黄泥，像是看着什么最恐怖的东西，「忘了你爸说的话吗？不能碰！」
我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嘴唇哆嗦着：「妈，你听，是爸的声音。」
「是鬼！是来索命的鬼！」我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死死捂住我的耳朵，「别听！什么都别听！」
可那声音像是能穿透血肉，直接钻进我的脑子里。
「陈月，你个婆娘，让儿子过来帮个忙，你拦着干啥？我就是黏得难受，又不会害他。」
我妈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也听见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泥，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家那扇薄薄的木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村长王坤带着他儿子王虎，领着几个村民闯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和铁锹。
「沈青禾！」王坤的声音像一口破锣，又响又难听，「你家墙上是不是也出事了？」
他的目光越过我们，落在墙上的黄泥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王虎更是直接，他指着墙上的泥破口大骂：「晦气！沈山死了都不安生，还想拖累全村人！」
他上前一步，举起手里的铁锹就要往墙上拍。
「别动！」我下意识地喊出声。
王虎动作一顿，斜着眼看我：「怎么？你还真想把你这泥鬼爹留着过年？」
我爸的声音又从泥里传了出来，这次带着明显的怒气：「王虎，你个小兔崽子，嘴巴放干净点！」
王虎吓了一跳，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连退好几步，躲到王坤身后，脸色发白：「爹，他……他真的在说话！」
王坤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那片泥，眼神阴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