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你说什么?”

饶是向来端庄的皇后也忍不住皱了眉低声惊呼。

顾衍之虽是武将出生,却看着比一般文人还要儒雅几分,整个盛京谁不称一句儒将?

这样风光霁月之人,居然会对着弟媳的画像,做暗恋久等之事?

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皇后看向云芜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同情,“你只想要和离书?难道你就不想让顾衍之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

云芜扯动嘴角,露出苦笑,“到底多年夫妻情分,臣妇只想尽快和离,还望娘娘准许。”

她曾经真切地爱过顾衍之,即便已经走到如今的局面,她还是不忍心目睹这段感情走向一个过于难堪的结局。

况且世人的嘴是要杀人的。

即便这件事有错的是顾衍之,可若传扬出去,世人只会觉得她这个当家主母笼络不住夫君,只会觉得白清水性杨花,而顾衍之最多落个风流之名,然后隐于幕后。

她不想成为盛京上下的谈资,更何况,她还不知道白清是否无辜,实在不想随意将另一个女子扯下水来。

“罢了,和离书本宫给你,只是你想清楚,待此懿旨予你,往后云家于本宫的救命之恩便算是还清了,你真的要用这个机会换一纸和离书,而不是让本宫出手整治顾将军?”

皇后语气淡淡,眼神不易觉察地在云芜身上游走。

“只要和离书便可,多谢娘娘厚恩,只是夫妻一场牵扯众多,臣妇还需时间将一应琐事料理干净,还望娘娘能帮臣妇暂时隐瞒这个消息。”云芜淡声回道。

和离之前,她要先拿回从前放在顾衍之那里的云家军军权。

收拾云家旧宅也尚需时日。

待诸事妥当,她和顾衍之才算真正缘分已尽。

从宫里回顾府时,云芜难得抬眸看了眼那偌大的顾府牌匾。

相敬如宾一年有余,她对顾衍之不是没动心过。

顾衍之生得那般芝兰玉树,光是大婚那一面,她便悄悄交付了芳心,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般用心操持顾府上下。

如今一朝要将他割舍,心里难免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

但再难受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一个脏了的人,甚至不配她与之虚与委蛇。

云芜敛紧怀中懿旨,目光微变,又沉了口气,这才抬脚跨入顾府大门。

甫一回院子,胭云便神色慌张地抱着个花盆从院中出来。

“胭云?你怀里抱的什么?”云芜眉心一跳,冷声将人叫住。

听见她的声音,胭云浑身一僵,下意识将花盆往身后藏匿,“夫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问你抱着什么?”云芜沉眼看着她慌乱无措的神情,心中不安更甚,当即厉喝道,“拿出来!”

作为从小侍奉的丫鬟,胭云从没被云芜这般呵斥过,她心中一惊,手不自觉松开。

一盏花盆自胭云身后落下,砰地一声后,她心下猛地一跳,随即颤抖着跪到地上,“夫人,奴婢不小心将这盆栽......”

“嫂嫂莫怪,是主君听说我喜欢兰花,又见我忧思难耐,这才想着将嫂嫂房中这盆素冠荷鼎拿来给我看看解忧。”

胭云话没说完,白清便从回廊另一头匆匆赶来,满脸都是歉疚之意。

她瞄了眼地上四分五裂地花盆,咬了咬唇,眼中泪珠摇摇欲坠,“谁知我房里下人不当心,一不小心将这名品当成普通兰花浇灌,嫂嫂莫怪胭云,都是我的不是,这素冠荷鼎难得,姐姐照料定是不易,可如今这样,我也只能赔给姐姐一些银钱。”

听到素冠荷鼎四个字时,云芜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旧疾随着震怒席卷而来,她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

这盆兰花是当初母亲生前亲手所值,与旁的的钗环首饰不同,这盆素冠荷鼎是母亲给她嫁妆的添妆,更是留给她的一份活着地念想。

而这最后的念想,此刻碎在地上,露出发黑的叶片,原本娇嫩的花朵更是萎靡得像是枯萎多时,粘连着土壤的根系暴露出来,只消一眼便能让云芜断定再无挽救之机。

云芜面色白得吓人,她怒火中烧,一双眼充斥着血丝,“这盆素冠荷鼎我照顾得极为用心,怎么可能因为一次浇灌就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芜!”顾衍之沉呵一声,大步走来,面上还带着些薄汗,像是从一路着急赶来的。

见顾衍之过来,胭云面上的心虚消失大半,甚至隐隐松了口气。

她从地上起身,走到云芜身侧,垂着头低声提醒道,“夫人,只是一株兰花,莫要因此和将军争执,如今云家失势,没有人再会为夫人撑腰了。”

胭云说得理所应当,好像刚才试图替白清遮掩都是为了她好。

云芜被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而短短几息,顾衍之已然停在她跟前。

“你没受伤吧?”顾衍之眼神扫过地上碎裂的花盆,又下意识看了眼云芜,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后,他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开口道,“这也是你弟妹,莫要为了一盆花妨碍我们一家人的感情。”

不过一盆花?

云芜目光泛冷,有些好笑地看向这个相处一载有余的夫君,“将军难道不知这区区一盆花,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

“我院中稀奇花草无数,就是要看兰花,也有别的名品可选,将军为何独独挑了这盏?”

“如今亡母遗物被毁,我却连过问都不行了?”

顾衍之听得有些心虚,他当然知道素冠荷鼎对云芜来讲意味着什么,只是清清看书册时好奇这花模样,他才会挑了这盏送去。

谁知道这么会功夫就死了?

“这素冠荷鼎是我亲手照料,我知道它有多坚韧,况且根系都烂成这样,我不信只是浇错了水,将军莫不是要执意维护二房?”

云芜指着地上发黑萎缩的烂根,直直看着顾衍之开口。

她极少用这种态度对他。

顾衍之面色有些难看,心底刚出现几分动摇,余光却又瞄见白清咬着唇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这件事清清确实有错,但事已至此,再怪罪谁也都改变不了事实,你便原谅清清这次可好,日后我定会补偿于你。”

顾衍之眼神中带着些为难的意思。

似乎夹在白清和云芜中间,让他难以抉择。

真是好笑。

吃了亏的夫人和找茬的弟媳,他竟不知该为谁说话!

云芜捏着手里的皇后的懿旨,恨不得直接砸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