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没回答，只是把照片塞给他，又指了指学校后门的方向：“去后山……陈默的胶片在那儿……别等明天，现在就去……”
林野攥着照片站起来，晚风卷着落叶吹过，他突然发现照片背面有行铅笔字，和笔记本上的字迹一样歪歪扭扭：“胶片要在暗房里曝光，不能见光。”
他回头想再问老太太，可传达室门口已经空了，只有那个掉漆的搪瓷缸子还放在小马扎上，缸底沉着半张撕碎的胶片，和暗房排风口的那半张刚好能对上——拼起来是陈默的侧脸，他的左手举在胸前，手里攥着一卷柯达胶卷，胶卷的轴芯上，同样刻着个“∧”符号。
林野不敢耽搁，抓着相机和胶片往学校后门跑。后门早就锁死了，铁门上的锈迹比暗房的铁皮柜还严重，锁孔里塞着半截断钥匙。他想起爸爸说过，学校后门旁边有个狗洞，是以前学生逃课用的。果然在墙角找到个半人高的洞，钻过去的时候，后背被铁丝网划了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后山的路全是落叶，踩上去“沙沙”响。林野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树林里晃来晃去，照得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老太太说陈默的胶片在这儿，可后山这么大，他去哪找？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面突然出现一片空地，地上的落叶被扫得干干净净，中间摆着个生锈的铁盒子，和阁楼里装胶片的盒子一模一样。林野走过去蹲下来，铁盒的锁是开着的，里面果然放着一卷胶片，也是柯达Gold 200，胶片的边缘沾着点泥土，像是刚被挖出来的。
他刚要伸手拿，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爸爸打来的。林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那头的爸爸声音很急促，带着点喘：“小野！你在哪？别在学校待着！赶紧回家！”
“爸，您怎么知道我在学校？还有，传达室那个老太太……是不是我奶奶？”林野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爸爸的哭声，这是林野第一次见爸爸哭，他的声音哽咽着，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那是你奶奶……二十年前陈默出事，你奶奶就疯了，总去学校等林晖……不对，等你爸……我就是林晖啊……”
林野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裂开。他盯着地上的铁盒，突然明白过来——爸爸就是林晖，二十年前和陈默一起在实验室的那个少年，也是后来“疯了”的那个。可爸爸从没提过这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从林晖改成了林建国，好像要把过去彻底抹掉。
手机还在地上震动，爸爸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小野，别碰那个铁盒……陈默的左手……是我弄丢的……实验课那天，他的左手被机器绞住，我吓得跑了……后来他截肢，总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他的胶片里，拍的是那天的事……”
林野的手发抖，他想起照片里陈默的左手，想起暗房里那行“别碰第三卷，他在找左手”，突然明白“第三卷”指的不是他手里的任何一卷——阁楼里的是第一卷，暗房里的是第二卷，铁盒里的是第三卷。三卷胶片拼起来，就是陈默出事那天的全部经过。
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是风吹落叶的声音，是有人踩着落叶走过来的声音。林野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柱里，站着个穿校服的少年，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被一团黑影挡住，和他照片里的陈默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