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回到家。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声响。客厅的灯亮着。林晚从沙发上站起来，肚子让她动作有些迟缓。她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
“今天手术多吗？”她问。
“三台。”陈言换鞋，“最后一台是肝移植。”
“快洗手吃饭。”林晚转身走向厨房。
餐桌上四道菜，一个汤。热气往上冒。张锋坐在餐桌旁，对着陈言笑。
“就等你了，我们的大医生。”张锋说。
陈言去洗手。水流过指缝。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越过肩膀，看到客厅里，张锋正伸手，小心地扶着林晚的腰，让她慢慢坐下。那个动作很自然。
饭菜的味道在空气里。陈言关掉水龙头，抽出纸巾擦手。他走回餐厅，拉开椅子坐下。
“最近律所忙吗？”陈言问张锋。
“一个经济案，快结了。”张锋给陈言盛了一碗汤，推过去，“对方想和解，我在拖。拖得越久，我们当事人拿到的越多。”
“你总是这么有把握。”陈言拿起勺子。
“诉讼就是心理战。”张锋看着林晚的肚子，“说到这个，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我这个干爹，可是等不及了。”
“还没定。”林晚摸着肚子，脸上是光，“陈言说，等出生了，看他长得像谁，再取个贴切的。”
“像你，就叫倾城。像陈言……”张锋停顿，“就算了，还是像你吧。”
三个人都笑。晚饭后的水果是西瓜。陈言切开西瓜，红色的汁水渗出来。他把中间最甜的一块递给林晚。林晚用勺子挖着吃。张锋看着她吃，眼神里有笑意。
晚上十点，张锋告辞。陈言送他到门口。
“路上开车小心。”陈言说。
“放心。”张锋拍了拍陈言的肩膀，“你老婆，就是我半个妹妹，有我照看着，你安心做你的手术。”
陈言关上门。他走回客厅，林晚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开着，光影在她脸上变化。他走过去，关掉电视，弯腰，想把她抱回卧室。
他的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她很轻。肚子里的生命，却有重量。他抱着她，穿过客厅，走向卧室。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一块方形的光斑。他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脸。一切都很好。他的事业，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的人生，像一台运转精密的仪器，每一个零件都在正确的位置。他这样想着，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
里面，是他的孩子。
2
尖叫声。
陈言在书房看病例，那声音像一把锥子，刺穿耳膜。他冲出书房。林晚倒在楼梯的拐角处，身体蜷缩。她的手捂着肚子。指缝间，是红色。
楼梯是木质的。下午的阳光，从楼梯顶端的窗户照下来，把每一级台阶都染上暖色。林晚的家居裙是白色的。那片红色，在白色和暖色之间，像一个错误的符号。
陈言的脑子有一秒是空的。然后，外科医生的本能启动。他冲下楼。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检查。判断。急救。他的手很稳。他的声音也很稳。
“别怕，看着我。”他对林晚说，“深呼吸。救护车马上就到。”
他的手在发抖，但他自己没有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