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杨凡跟着林文走进卧室,房间不大,靠墙放着一张小床,床上铺着粉色床单,上面印着小兔子图案,床单边角有些起球。一个穿粉色睡衣的女孩正蜷缩在床角,怀里抱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娃娃 —— 娃娃的耳朵掉了一只,露出里面的棉絮,像是被反复揉搓过。

她约莫七八岁,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发尾有些毛躁,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听到脚步声,她慢慢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像受惊的小鹿,瞳孔微微收缩。看到陌生人,她又往床里面缩了缩,把布娃娃抱得更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杨凡的心猛地一软 —— 他想起自己邻居家的小女孩,和安安差不多大,每天放学都蹦蹦跳跳的,从不会有这样恐惧的眼神。

“刘女士,我们想问问安安,昨晚她下楼扔垃圾时,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 林文拉了把椅子坐在离床一米远的地方,刻意放缓了语气,避免让孩子感到压迫。他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温和的姿态,这是他多年办案总结的经验 —— 面对受害者家属,尤其是孩子,距离和语气比什么都重要。

刘女士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哭腔:“我昨晚加班,十点多回来时,看到安安坐在门口,鞋子上全是泥,裤脚也湿了。我问她怎么了,她就是不说话,只是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以为她是摔了跤,想帮她换衣服,她却躲着我。后来我才发现,她手里的垃圾袋子还在门口放着,根本没扔出去。”

杨凡注意到安安的手指在布娃娃的衣服上轻轻画圈,一圈又一圈,动作机械而重复。这是他之前听姐姐杨玥说过的 —— 聋哑儿童感到焦虑时,常会有重复的小动作,这是他们缓解恐惧的方式。他试着对安安笑了笑,轻声说:“安安你好,我们是警察,是来帮你的。你要是看到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

他特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甚至夸张了口型 —— 虽然知道安安听不见,但他还是希望能用这种方式传递善意。女孩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回应,只是把脸埋进布娃娃的怀里,像要把自己藏起来。

刘女士在一旁抹了把眼泪:“警官,对不起,安安她…… 是聋哑人,从小就听不见也说不出。我们带她去上海、北京的大医院看过,医生都说没办法治。她爸妈去年出车祸走了,我一个人带着她,平时工作忙,也没怎么教她手语,她只会简单的‘饿了’‘渴了’,连完整的句子都不会说……”

杨凡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唯一可能的目击者,却是个无法正常沟通的孩子。他再次看向安安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欲言又止的慌乱 —— 像是藏着秘密,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慢慢发酵。“她肯定看到了什么,” 杨凡笃定,“那种眼神,不是摔了跤能有的,是亲眼看到了恐怖的事情。”

离开单元楼时,雨下得更大了,砸在雨衣上 “噼里啪啦” 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林文把车钥匙扔给杨凡:“你先回队里整理现场报告,我联系市残联,找个专业的手语翻译过来。明天一早让翻译跟安安沟通,说不定能问出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