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坐在沙发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赵美芳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眼角斜斜地瞥着我，嘴角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冷笑。
只有小瑞，看到我似乎很高兴，想跑过来，却被赵美芳一把拉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瑞便不敢动了，只是好奇地看着我们这些大人。
我换了鞋，把手里买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没有人说话。
饭桌上，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我爸放下了筷子，清了清嗓子。
“陆晴，我问你，你是不是对这个家有什么意见？”他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口气。
我没说话。
“你不常回家，我们不说你，知道你工作忙。可你弟弟弟媳妇这边，你怎么回事？小瑞是你亲侄子，他上个兴趣班，让你帮衬一点，你都百般推脱！你一个月挣那么多钱，都花哪儿去了？人要懂得感恩，不能忘本！”
我妈立刻接上了话：“就是！你弟媳妇跟我说，你上次来，还为了几块腊肉跟你弟媳妇甩脸子。晴晴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多懂事啊。”
赵美芳见公婆都开了口，立刻戏精上身，眼圈一红，开始添油加醋。
“爸，妈，你们别说姐了。都怪我，我不该让小瑞说那句话。可我也是心疼陆鸣，他一个人挣钱养家多不容易啊。姐倒好，自己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每次来不是空手，也跟空手差不多，临走还大包小包地拿，我心里能好受吗？她不把我们当一家人，我们总不能热脸贴冷屁股吧？”
她避重就轻，颠倒黑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委屈隐忍的好媳妇。
陆鸣全程低着头扒饭，不敢插话，偶尔抬起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希望我赶紧妥协的懦弱。
四面八方都是指责。
我像一个被围在中间的罪人。
过去，面对这种场景，我只会手足无措，只会哭，只会道歉。
但今天，我出奇的冷静。
我冷静地环顾着眼前这四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我的心，在这一刻，涌起一股极致的清醒。
我放下了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然后，我笑了。
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缓缓开口。
“我上次来，确实是拿了腊肉。”
我的话让他们都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赵美芳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上扬。
我看着她，继续说：“但是，我也带了两箱进口车厘子，一盒给小瑞的限定版玩具，还有给爸妈买的燕窝。这些东西加起来，差不多三千块。我想，应该远超那两块腊肉的价值了吧？”
我的语气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砸在平静的湖面上。
全场瞬间震惊。
赵美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得意转为煞白。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爸妈也目瞪口呆，我妈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桌上。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目光转向了赵美芳，脸上的笑容未减，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另外，美芳，你说我每次来都跟空手差不多。那么这些年，你以各种名义从我这里‘借’走的十万多块钱，又该怎么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