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撕破脸
“明天不用来了，这月工资扣一半。”
冰冷的语音条像块冰碴子砸进耳朵，苏晴攥着鼠标的指节泛白，指腹因为用力，在塑料外壳上按出几道浅浅的印子。办公室里中央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她后颈却冒着凉汗，手机屏幕还停在和主治医生的聊天框——“苏女士，你母亲的化疗方案已确认，费用还差三万，明天必须缴清，否则无法安排下周的治疗。”
“苏晴！发什么呆？”部门经理张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噔噔”过来，一摞文件“啪”地摔在她桌上，边角刮过桌面，留下道浅浅的划痕，“王总侄子的方案你怎么还没改？人家可是亲侄子，耽误了他的事，你的工作还要不要了？”
苏晴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了办公室里速溶咖啡和打印机油墨混合的味道，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三秒，终究还是抬了头：“张姐，方案按王总的要求改了五次，再改就完全偏离客户的核心需求了，上次客户那边的对接人特意强调过，重点是成本控制，不是花里胡哨的排版。”
“客户需求算个屁！”张姐翻了个白眼，涂着玫红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文件封皮，声音陡然拔高，引得隔壁工位的人都悄悄抬了眼，“王总说了，他侄子刚毕业，要的就是个‘面子工程’，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干了是吧？正好，王总刚跟我说，你这个月绩效垫底，公司要优化人员——”
“好。”
苏晴突然抬头，打断她的话。声音不高，却像颗小石子砸进沸水里，让张姐的话头戛然而止。
张姐愣住了，脸上的刻薄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痛快：“你……你说什么？”
“我说好。”苏晴点开手机里的工资条截图，屏幕直接怼到张姐眼前，“这个月我迟到两次，每次扣五十，合计一百块，考勤记录在OA系统里能查到。但我这个月加班时长是全部门第一，累计六十七个小时，按劳动法规定的1.5倍时薪算，加班费该给两千三百二十七块。现在你说扣一半工资，我这个月应发八千二，扣一半就是四千一，请问扣钱的依据是哪条公司规定？规章制度编号多少？”
她语速平稳，声音不大，却带着股慑人的劲儿，像是在跟客户做严谨的需求对接，每一个字都砸在点子上。周围同事纷纷抬头，有人飞快低下头假装打字，键盘却半天没敲出一个字，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张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扒了层皮，她往后退了半步，声音有点发飘：“你、你敢跟我讲法？苏晴，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
“那就试试。”苏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一划，点开了录音软件，里面清晰地传出刚才张姐的话，连她翻白眼时带动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威胁员工、强制加班不付加班费、包庇关系户打压普通员工，这些录音加上我手里的加班打卡记录、未签批的加班申请单，你说劳动仲裁委和行业协会会不会感兴趣？尤其是咱们这行，客户最看重合作方的合规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