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眼前一黑:“什、什么?我的钱袋子?!”
“第二条,”曲红缨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夫君每日需卯时起身,随妾身习武强身,至少一个时辰。”
江砚白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卯时?!鸡都没起啊!习武?娘子你看我这身子骨……”
“第三条,刚才说过了。第四条,夫君不得涉足赌场、青楼等不雅之地……哦,今日千金阁之事,按契约罚抄《男诫》百遍。”
江砚白彻底瘫软在车厢里,生无可恋。他仿佛看到自己未来暗无天日的生活:没钱,早起,练武,还要抄书!这哪是娶媳妇,这是请了位活祖宗加严师加债主啊!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江砚白的预料。曲红缨管束是管束,却并非一味强压。他抄书抄得手酸,她会默不作声递上一杯泡得恰到好处的参茶;他早起练武累得哭爹喊娘,她一边纠正他的姿势,一边又会在他稍有进步时,眼里露出真实的赞许;她没收了他的巨额零花钱,却会在他生日时,送上一把他念叨了很久的、出自名匠之手的古琴;他被京中其他纨绔嘲笑“妻管严”,她下次出席宴会,必定盛装相伴,言谈举止给足他面子,偶尔几句机锋,还能帮他在口舌上占尽便宜,噎得那帮人无话可说。
更让江砚白惊讶的是,在曲红缨的“强制”下,他原本被酒色掏空的身体竟然真的慢慢强健起来,偶尔还能跟她过上一两招,虽然每次都被轻松放倒,但那种筋骨舒展的感觉竟有些陌生地上瘾。他甚至发现,曲红缨并非只懂舞刀弄枪,于经济庶务上也极有见地,侯府一些原本亏空的产业,经她手打理,竟渐渐有了起色,连他爹靖安侯都对她刮目相看,在他面前感叹:“儿啊,你真是娶了个宝回来!”
江砚白心里那点不情愿,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发现自己开始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管东管西、却又无处不在的身影。习惯了她清晨练武时清脆的呼喝,习惯了她查账时微蹙的眉头,习惯了她偶尔被他逗笑时,那双英气眼眸弯成月牙的可爱模样。这软饭,好像……越嚼越有滋味了?
转折发生在一个秋夜。江砚白奉父命去临县办事,回程时遭遇一伙手段狠辣的山匪劫道。随行护卫拼死抵抗,仍伤亡惨重,江砚白凭借近来练就的三脚猫功夫和机灵,勉强躲藏,却也受了伤,情况危急。就在他以为小命要交代在这里时,夜色中一骑如风而至,银枪寒光闪烁,如入无人之境,正是单枪匹马循迹赶来的曲红缨。她杀散山匪,找到灰头土脸、胳膊淌血的江砚白,二话不说,撕下衣襟替他包扎,动作干脆利落。
江砚白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和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嘴唇,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劫后余生的恐惧褪去后,涌上的是难以言喻的悸动。他哑着嗓子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曲红缨包扎的手一顿,没看他,声音闷闷的:“你身边的小厮机灵,逃回府报信了。”顿了顿,又低声加了一句,“以后出门,多带些人手。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月光下,江砚白清晰地看到她耳根泛起一层薄红。那一刻,他福至心灵,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契约,什么管束,不过是这个骄傲又别扭的女人,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护着他,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