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说起来,本王这次‘负伤静养’,身边是不是缺个……嗯,笔墨功夫好、心思又细的人,帮忙整理一下军务心得,也好上报朝廷,以示本王并非全然胡闹?”
逐风看着自家王爷那明显开始“算计”人的表情,心中默默为那位素未谋面的沈主事点了根蜡。
“王爷的意思是?”
萧景琰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去,跟兵部打个招呼,就说本王需要借调一位熟悉北境军务、文笔娴熟的官员,临时来王府帮几天忙。嗯……就指名,那位沈知予沈主事吧。”
他倒要看看,这个一板一眼、容易脸红的小女官,到了他的地盘上,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跑得比兔子还快。
“顺便,”萧景琰补充道,笑容越发灿烂,“把本王病体缠身、需要静心休养的消息,传得再逼真些。”
逐风的动作很快,或者说,七王爷的名头实在太好用。
兵部尚书接到王府传来的口信时,正为北境战后一大堆繁琐的文书焦头烂额。一听七王爷只是想借调个笔杆子去“整理军务心得”,并且指名要沈知予,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批了。
毕竟,沈知予能力是有的,但一个女官,在兵部这种地方终究有些扎眼,暂时借调出去,既能卖七王爷一个顺水人情,又能清静几天,何乐而不为?至于七王爷为何偏偏指名沈知予……尚书大人捻着胡须,想起坊间关于这位王爷风流的传闻,只当是纨绔子弟一时兴起,并未深究。只要不闹出太大乱子,随他去吧。
于是,一道调令很快就下到了沈知予手中。
看着盖有兵部大印和七王府私印的公文,沈知予只觉得眼前发黑。那日宫中尴尬的一幕瞬间重现,那位王爷捂着胸口说“要亲亲”的无赖样子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这哪里是调令,分明是催命符!
同僚们投来的目光各异,有好奇,有羡慕,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暧昧与怜悯。羡慕她能被如今风头正劲的七王爷青眼有加,怜悯她……谁知道去了那龙潭虎穴般的王府,会被那位行事乖张的王爷怎么“折腾”?
沈知予捏着调令的手指微微发白,心里把萧景琰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可上官之命,王府之请,她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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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沈知予换了一身最素净的官服,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踏入了七王府。
王府比她想象中要……雅致清静许多。没有奢靡的装饰,亭台楼阁布局疏朗,园中花木打理得恰到好处,透着一种不经意的贵气。引路的侍女低眉顺眼,规矩极好,这倒让沈知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她被引到一处临水的小书房外。书房门口垂着竹帘,里面隐约传来几声低咳。
侍女通报后,竹帘掀开,逐风走了出来,对沈知予做了个“请”的手势,低声道:“沈主事,王爷就在里面,王爷近日玉体欠安,还望主事多多费心。”
沈知予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书房内光线柔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和墨香。萧景琰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宽松常服,半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锦被,墨发未束,随意披散着,衬得脸色似乎真的比那日苍白了几分。他手里拿着一卷书,听见脚步声,才懒懒地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