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发颤地翻开那些打印出来的污言秽语,那些精心P过的遗照,那些恶毒的诅咒。每一个ID,每一条留言,都曾像毒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那时情绪极不稳定,整夜整夜睡不着,一度需要药物控制。
她曾哭着对我说:“阿哲,我恨他们,我恨不得他们全都消失!”
为了安抚她,也为了可能的法律途径,我帮她一起整理过一份名单,记录下那些跳得最凶、言语最恶毒的ID和信息。她当时的状态很偏执,甚至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挖出了其中几个关键人物模糊的真实信息(住址、工作地点等),红笔狠狠圈出。
她说,她要记住他们,永远记住。
那份名单……我疯狂地翻找,纸张哗啦啦作响。找到了!
《他们》,封面是她娟秀却带着一股狠劲的字迹。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翻开。
第一页,第二个名字——“飓风过境”。真实姓名:张狂。职业:汽修工。最后更新信息:城西废弃工业区附近的某某修车厂工作。备注:主要煽动者之一,人肉搜索发起者,发送过死亡威胁快递。
张狂……几天前的本地新闻快讯闪过脑海:城西某废弃修车厂发现一具男尸,头部遭重击致命,死者姓名……好像就是张狂!
我心脏停跳了一拍,疯狂往后翻。
第三页,第五个名字——“暗夜蔷薇”。真实信息不详,但常出没的网吧地址:清河路后巷。备注:持续发布恶意P图,语言极其下流恶毒。
清河路后巷……绿色垃圾桶……钢丝……
我猛地扔开名单,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书架上。
不可能!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我扑到电脑前,手指抖得几乎打不出正确的关键词。搜索近期本市未破的凶杀案,模糊匹配名单上的那些ID,那些被林薇用红笔诅咒过的名字和信息。
一条,两条……
每一条模糊的新闻通报,都能和名单上的某个名字、某个地点对应上。
每一条,都严丝合缝。
冰冷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喘不过气,视线落在摊开的那本《他们》上。泛黄的纸页,那些被红笔圈出的名字,像一个个渗血的伤口。
林薇娟秀的字迹,在名单的扉页上,清晰地写着一行我曾以为是气话的句子——
“一个都别想逃。”
胸腔里,她的心脏,沉稳、有力、甚至带着一丝奇异满足地,跳动着。
咚。
咚。
咚。
敲打着我的肋骨,也敲打着这死寂的、令人疯狂的现实。
我缓缓抬手,捂住胸口,感受着那蓬勃的、属于亡妻的律动。指尖下的跳动,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陌生,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它不是救我回来的恩赐。
它是她递来的,来自地狱的邀请函。
而我,已签收。
我瘫坐在冰冷的书房地板上,后背死死抵着书架,仿佛那点可怜的支撑能阻止我滑向彻底崩溃的深渊。那份名为《他们》的名单摊开在我面前,纸页上的每一个红圈都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得我视线模糊。
张狂……暗夜蔷薇……
新闻简报的铅字和名单上娟秀又狠厉的字迹重叠、旋转,化作冰冷的铁锤和勒紧的钢丝,一下下砸进我的脑髓,勒住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