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场面被瞬间冻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突然闯入的肇事者身上。
是个男孩，一个过分好看的男孩。头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眉眼干净得惊人，像是刚洗过澡的大学生。可那双此刻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翻涌着一种跟他年轻外表截然相反的、尚未完全收束起来的凶狠。他环抱着李昕，像圈着稀世珍宝，警惕地扫视着那个捂着手臂哀嚎、被保安扑上去死死摁住的男人。
男孩低头，视线撞进李昕惊魂未定又茫然的眼睛里。
刚才那副砸玻璃揍人的凶狠样瞬间被撕扯掉，如同面具碎裂。
他脸上绽开一个巨大无比的、毫无阴霾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他凑近她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一点汗意和少年人特有的滚烫，声音压得很低，却清亮得能让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姐姐~”语调轻快地上扬，带着一丝邀功般的得意，“救命之恩，在古代怎么都得算个‘以身相许’吧？”
李昕呛咳着，脖子上的剧痛还在一阵阵抽搐，脑子更是因为缺氧而一片混乱。她下意识地抓住男孩扶在自己腰侧的手臂，试图借力站稳，抬眼仔细分辨这张突如其来的、过分张扬的面孔。
这张脸……
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你……”她嗓子疼得厉害，艰难地挤出声音。
“叶时啊！李昕姐姐！”男孩像是有点委屈，漂亮的眉毛都耷拉下来，“去年暑假，我家老爷子七十大寿，你代表你老师来参加的！”他空出一只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夸张地强调，“我就坐在主桌你对角线位置！你还冲我笑了一下呢！忘了？”
李昕脑子里闪过模糊的画面：觥筹交错的寿宴角落、角落里安静得与喧闹格格不入的白净少年、自己作为导师代表礼貌性举杯时……好像是对着那边微微颔首了一下？
“叶…时？”李昕重复着这个名字。叶家？本市有名的叶氏集团那个叶家？
“对对对！是我！”叶时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更璀璨的光，“想起来了？姐姐你好点没？快坐下！”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李昕坐到旁边的急诊留观床上，动作轻柔得跟刚才抡输液架砸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护士长这时才彻底回过神，声音还有些尖：“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保安，把人带……看好了！”她指指那个被制服、还在痛叫和咒骂的男人，又急忙指挥护士，“快！看看李医生！脖子有没有伤到骨头？”
一群人呼啦围上来。
叶时很自然地被挤到外围。他倒也不恼，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目光始终紧锁着被人群簇拥检查的李昕，眼神里的紧张和心疼藏都藏不住。
急诊部主任匆匆赶到，看到叶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叶……叶同学？你怎么……”
叶时咧嘴一笑，阳光灿烂，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煞气：“张主任好。今天刚来报到，新生体检。赶得很巧。”他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到有人欺负我……姐姐，没忍住就……砸了玻璃。”
那表情，无辜又乖巧。
主任嘴角抽了抽，看着一地狼藉的玻璃渣，再看看那个被控制住的男人，最后瞥了眼检查伤势的李昕，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这情况太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