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她忽然低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泪,又哑又涩,“精气神所化?活不长久?”
这十六年的锦衣玉食、琴棋书画,原是用命换的。
她以为的安稳,不过是被圈养的伪装;她念及的恩情,竟是饮血啖肉的掠夺。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而规律,是沈玉衡。
每日这个时辰,他都要来阿香院里坐坐,闻着她身上散出的淡淡余韵安神。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玉衡披着件月白外袍,刚踏入门槛,便被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香气撞了满怀。
这香气比往日烈上十倍,带着种近乎灼人的生命力,却又混杂着一丝……不安的躁动。
他眉峰微蹙,抬眼便见阿香站在屋中,脸上红斑密布,眼眶通红,而她颈间,那枚从不离身的银香囊,正孤零零地躺在脚边。
“怎么回事?”沈玉衡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冷,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自幼依赖这香气,阿香的异样,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阿香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看向他,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顺敬畏,只剩下冰冷的嘲弄和翻涌的恨意。
“沈玉衡,你来了。”她直呼其名,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沈玉衡愣住了。十六年,阿香从未这样叫过他。
她总是怯生生地唤“少爷”,眼神像只受惊的小鹿。
可此刻,她站在那里,明明身形单薄,却像竖起了满身尖刺。
“捡起香囊。”沈玉衡的语气沉了沉,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那股过于浓烈的香气让他有些头晕,更让他心烦的是阿香的态度。
阿香却笑了,笑得肩膀发颤,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红斑上划出诡异的痕迹。
“捡起来?继续让它吸我的气?吸我的命?”
沈玉衡脸色微变:“你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不重要。”
阿香一步步走近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重要的是,你们沈家,把我当什么了?一个会喘气的香囊?一个给你续命的药引?”
她身上的香气越发炽烈,沈玉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眉头皱得更紧。
他确实需要这香气,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阿香的质问。
这些年沈家待她不薄,她凭什么如此?“阿香,注意你的言辞。”沈玉衡的声音冷了下来,“若无沈家,你早已死在乱葬岗。用些许香气换取安稳生活,于你而言,是天大的恩惠。”
“恩惠?”阿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我的命换你的命,这叫恩惠?沈玉衡,你敢不敢不用我这‘恩惠’,自己活一次?”
沈玉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自幼体弱,病痛缠身,这香气是他活下去的依仗,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慰藉。阿香的话,无疑是在剜他的心头肉。
“放肆!”他厉声喝道,“看来这些年是太纵容你了。来人!”
门外的家丁应声而入。“把香囊给她戴上,再请张大夫来看看,别让她的过敏症影响了……香气。”沈玉衡的话顿了顿,终究还是说出了最冰冷的本质。
家丁们面面相觑,看着状若疯狂的阿香,有些犹豫。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沈玉衡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两个家丁硬着头皮上前,想去捡地上的香囊。“别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