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还不走啊?”护士小陈抱着值班被单经过,“你家张磊刚才又来电话,说他妈好像把厨房淹了。”
林薇扯了扯口罩,露出半张透着疲惫的脸:“知道了,这就走。”
换衣服时才发现,白大褂袖口沾着片干掉的碘伏,像块洗不掉的霉斑。就像她现在的日子,看起来是三甲医院的规培医生,丈夫在国企做技术员,该是别人眼里安稳的小家庭,可只有林薇自己知道,那层光鲜下面早就烂透了。
电动车穿梭在晚高峰的车流里,冷风灌进领口,林薇打了个寒颤。昨天和张磊吵架的余温还没散,起因是婆婆又把她放在冰箱里的燕窝偷偷拿给了张磊的妹妹。那燕窝是她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的,想着下个月要考主治医师,补补脑子。
“我妈也是好心,想着丽丽刚生完孩子,需要营养。”张磊当时躺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离开手机屏幕,“不就一盒燕窝吗?你再买就是了。”
“再买?”林薇气得手都抖了,“张磊,你看看我们这个月的账单!房贷六千,车贷三千,你妈这个月又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要了两千,你妹妹那边的满月礼我们送了五千,你告诉我,钱从哪儿来?”
张磊终于放下手机,皱着眉:“林薇你怎么回事?越来越斤斤计较了。我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我妹妹就一个孩子,我们当哥嫂的不该表示表示?”
“那我呢?”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每天在医院连轴转,值完夜班还要回来给你妈做饭,她挑剔我做的菜太咸,说我花钱大手大脚,说我结婚三年还没怀上孩子是不下蛋的鸡,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你能不能懂点事?”张磊猛地站起来,“我妈年纪大了,说话直了点,你当小辈的多担待点怎么了?非要跟她计较?”
最后林薇摔了门进了客房,一夜没睡。凌晨三点接到科室电话,说有个急诊手术,她套上衣服就往医院跑,直到现在才停下来。
楼道里飘着股奇怪的味道,甜腻中带着点酸腐。林薇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掏出钥匙。门一打开,那股味道更浓了,混合着浓烈的煤气味。
“妈?张磊?”她喊了两声,没人应。
厨房的灯亮着,门缝里往外冒白汽。林薇推开门,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燃气灶的火打着,上面空烧着一口锅,锅底已经烧得通红,旁边的地上汪着一滩水,泡沫顺着门缝往客厅流。而婆婆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拖把,费力地往水池里拧,溅得满身都是水。
“妈!你在干什么!”林薇冲过去一把关掉燃气灶,滚烫的锅沿烫得她指尖发麻。她低头一看,水池里堵着块泡得发胀的排骨,油腻的泡沫正从下水口往外涌。
“小薇回来啦?”婆婆直起身,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我看冰箱里那排骨放好几天了,想着给你们炖个汤,谁知道这破水池,一倒水就堵。”
林薇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燃气灶上烧得焦黑的锅,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妈!你炖汤不知道看着火吗?万一煤气泄漏了怎么办?还有这排骨,那是我上礼拜发现有点发霉,特意装在袋子里准备扔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