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喝醉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他似乎想往厨房走,却脚步虚浮地踉跄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冲过去扶住了他。

他的身体很沉,大半重量压在我身上,体温高得吓人。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原本的雪松冷香,变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味道,将我包裹。

“水……”他沙哑地吐出一个字,眉头痛苦地皱着。

我费力地把他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赶紧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把他扶起来喝水时,他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我怀里,脑袋无意识地枕着我的肩膀,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窝,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别走……”他含糊地嘟囔,手臂突然环住我的腰,抱得很紧,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我的身体彻底僵住,心跳如擂鼓。这样的陆廷渊,陌生又脆弱,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冰冷的伪装。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帮他脱掉鞋子和西装马甲,用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和手。他似乎舒服了些,眼睛微眯,手一直抓着我的衣角不放。

我蹲在沙发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它。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另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脑勺,然后吻了上来,我惊呆了一瞬,顺从我的本心回应了他。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冰冷的视线惊醒的。

陆廷渊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和整洁,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说不清的感情?

“昨晚……”他开口,声音因宿醉而低哑。

“你昨晚喝醉了,我帮你倒了水。”我连忙站起来,拉开距离,故作平静地解释,没有提及昨夜那一场欢爱。

“嗯。”他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也没道谢,只是起身走向浴室,“今天我会晚点去公司。”

但从那天起,我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早餐桌上,偶尔会多出一份和我平时做的款式一样的煎蛋;他晚上回来的时间似乎稍微早了一点点点;甚至有一次,我看到我落在客厅茶几上的一张速写稿,被挪到了画册下面压好,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被钟点工当做废纸收走。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小小的火星,在我死寂的心湖里重新点燃了希望。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点点不同?

我开始更用心地准备晚餐,即使他十次有八次不回来吃。我会留意他多看哪道菜一眼,下次就多做一点。我甚至蠢蠢欲动地,在画纸上偷偷画下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心动,像藤蔓,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悄然滋生,危险又无法抑制。

然而,这脆弱的幻想很快就被现实击得粉碎。

那天下午,我忘了拿一份需要紧急处理的画稿,中途返回公寓。在书房门口,我听到里面传来他和好友顾辰谈话的声音。

顾辰的声音带着调侃:“……我说廷渊,你这婚结得悄无声息,真打算就这么过?不打算要个孩子?你家老爷子老太太可是盼孙子盼得眼都绿了。”

我的脚步顿在原地,心跳莫名加速。

然后,我听到了陆廷渊冰冷又清晰的回应,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瞬间穿透门板,也穿透我的心脏:

“陆家需要继承人。孩子可以留下,至于母亲……安分守己就好,是谁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