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只即将迁徙的候鸟,秘密地、争分夺秒地做着准备。
离开的契机,来得比我想象的更猝不及防,也更残忍。
那天,陆廷渊难得准时回家吃晚饭。餐桌上气氛依旧沉默。中途,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起身去阳台接听。
鬼使神差地,我放轻了脚步靠近阳台的推拉门。并非我想偷听,而是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驱使着我。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苏晴,我说过,那只是两家正常的商业往来……你不要无理取闹……”
“……她?她很好,很安分……这就够了……”
“……孩子的事,顺其自然,陆家需要……嗯,我知道……”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苏晴。安分。陆家需要。
所有的碎片都拼凑起来了。他果然和苏晴有联系,他甚至在对她抱怨我的“安分”?而孩子,始终是“陆家需要”!
我眼前一阵发黑,扶着墙才勉强站稳,胃里翻江倒海。巨大的悲伤和恶心感一同涌上喉头,我捂住嘴,踉跄着冲回客厅,想躲进卫生间。
然而,心慌意乱之下,我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呃……”我痛得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陆廷渊听到动静,从阳台冲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我,脸色骤变:“林晚!”
他快步过来想扶我,脸上带着罕见的惊慌。
可那一刻,他的触碰只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排斥。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恨意:“别碰我!走开!”
我的反应似乎激怒了他,亦或是他以为我在无理取闹,他的眉头拧紧,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你又闹什么脾气?摔到哪里了?”
他的质疑和冷漠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腹部的疼痛和心里的剧痛交织在一起,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似乎有些错愕和试图伸出的手,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
头好痛……像要裂开一样。
我在一阵消毒水味中醒来,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
医院?
记忆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散落一地,无法拼凑完整。
我只记得……我好像是在一个酒吧?对,酒吧……音乐很吵,灯光迷离……我喝了很多酒,为了庆祝终于拿到一个大项目?还是为了祭奠什么?记不清了……然后……好像有一个记不清脸的男人……
零碎的、暧昧的、令人羞耻的片段在脑中闪回。
“你醒了?”护士走进来,语气温和,“感觉怎么样?有点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一下。还好你送来得及时,胎儿暂时没事,不过以后一定要小心,前三个月最不稳定了。”
胎儿?
我猛地睁大眼睛,手下意识地摸向小腹。
我……怀孕了?酒吧……那个陌生男人……一夜情?
大脑像是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自动为我构建了一个看似合理却漏洞百出的故事:一个单身女性在酒吧买醉,发生意外一夜情,意外怀孕。
至于为什么会在家里摔倒,为什么感觉心里空了一大块,为什么想到“家”这个概念时会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全都模糊不清,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