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我只知道，当我脱下那条天价礼服，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时，我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江念，你真是个傻瓜。
你妄想从一场交易中，得到真心。
你忘了，替身，是没有资格哭的。
6】
那场晚宴，像一个分水岭，将我和顾宴舟之间那层脆弱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我们开始频繁地争吵。
争吵的起因，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接了苏淮一个询问弟弟病情的电话，他会发疯。我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在他说“晚安”后立刻回复，他也会发疯。
他像一个掌控欲极强的暴君，试图将我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都填满他的存在。
而我，则在压抑与反抗中，反复挣扎。
我开始故意做一些“不像温晴”的事。我不再穿白色的棉布裙，我开始化浓妆，我甚至在他最讨厌的香水里，泡了个澡。
我渴望他能看到，我不是温晴，我是江念。
然而，我的反抗，换来的，却是他更疯狂的控制和更刻薄的羞辱。
“江念，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他将我新买的口红，一支支全部折断，扔进垃圾桶，“你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吗？东施效颦，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终于，在一次最激烈的争吵中，我崩溃了。
“顾宴舟！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歇斯底里地对他嘶吼，“我只是个替身！你为什么要把我逼成这样？！”
他也被我的反应惊住了。
我们像两只互相撕咬的困兽，对峙着，喘着粗气，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
他走到阳台，接起了电话。他的背影，挺拔，却也透露出一丝罕见的紧张。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听到几个零碎的词——“你回来了？”、“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挂掉电话，他走回房间，看我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江念，”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几乎可以说是狂喜的情绪，“我们的合同，提前终止。”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温晴……回来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笑话。
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反抗，在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么不堪一击。
他甚至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就让助理送来了早已准备好的解约合同和一张支票。
支票上的数字，足够我支付弟弟未来十年的治疗费用。
“这是你应得的。”他看着我，眼神里，终于没有了厌恶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解脱了。
他终于可以，甩掉我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赝品，去迎接他的正主了。
我拿着那份合同，看着那张支票，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好。”我听到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签了字，拿了支票，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干脆利落地，走出了那间囚禁了我近一年的金丝鸟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