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初步处理完毕，尸体被运走，相关人员被带回局里问话。我最后一个离开606室，关上门，将那一片狼藉和巨大的秘密暂时封存。下楼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回到局里，气氛立刻变得不同。会议室里，案情分析会已经开始。副队老马正在白板上梳理已知信息。
“陈斌，恒运商贸公司的老板，实际上就是个皮包公司，最近半年资金链问题严重，欠了不少高利贷，债主天天上门。”老马敲了敲白板上陈斌的照片，“社会关系复杂，男女关系尤其混乱，初步了解，同时交往的情妇就不止一个。仇杀或者情杀的可能性都很大。”
我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扫过白板上陈斌的社会关系图，那些陌生的名字和线条，最终都模糊不清，只有林薇的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意识里。
“死者的手机是关键。”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技术队正在破解。另外，重点排查陈斌最近的通话记录、银行流水，还有，他那些情妇的社会关系，一个都不能漏。”
散会后，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需要冷静，需要思考。不是作为丈夫张毅，而是作为刑警队长张毅。
林薇和陈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知道我们的事了”——这个“他”，指的是我吗？如果是我，那这条信息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是凶手在向我示威？还是林薇……
我不敢想下去。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是物证科。“张队，死者手机破解了。另外，在死者卧室床头柜的抽屉夹层里，发现了一些照片……您最好亲自过来看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沉。
物证科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陈斌手机里的数据。与林薇的通讯记录不多，但最近一个月明显频繁起来。大多是通话，短信只有寥寥几条，内容隐晦，但透着不寻常的亲昵。最后一条，就是那条致命的发送失败的短信（手机信号问题，显示发送失败但存于草稿或已发送列表需技术判定，这里简化为预览看到内容）。
而物证科同事递过来的那个证物袋里的照片，更是让我如坠冰窟。
照片上，是林薇。不是单人照，是她和陈斌。背景像是在某个咖啡馆的角落，灯光昏暗，陈斌的手，正覆在林薇的手背上。林薇的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神情，有犹豫，有挣扎，似乎还有一丝……依赖？
照片的日期，是三个月前。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喉咙发紧：“这些照片，来源查清楚。”
“抽屉夹层很隐蔽，像是故意藏起来的。”
故意藏起来？陈斌为什么要藏这些照片？是为了威胁林薇？还是……留念？
接下来的几天，调查在焦灼中推进。陈斌的底细被越挖越深：高利贷逼债、商业伙伴因被骗而反目、数个情妇之间争风吃醋互相撕扯……几乎每个和他有牵连的人，都有作案动机。排查工作量巨大。
我对林薇只字未提手机和照片的事。我照常上班，下班，吃她做的饭，回答女儿萌萌幼稚可爱的问题。林薇也一切如常，温柔，体贴，甚至因为我这几天加班频繁，显得更加关心。但我却在她每一次靠近时，都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从606室带回来的血腥气，和她身上熟悉的馨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