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的意识,是利刃刺穿胸口时那一声沉闷的“噗嗤”声,像一个熟透的西瓜被切开。白婉,我那刚刚拿下影后桂冠的妻子,将那把我们一起挑选的水果刀,又往我的心脏里送了一寸。她凑在我耳边,用我们热恋时才有的、最甜腻的声音,轻声说:“林舟,谢谢你,是你成就了我。”
冰冷的刀锋搅碎了我的心肺,剧痛让我浑身抽搐,但远不及她那句话带来的寒意。血沫从我的嘴角涌出,我看着她那张在镜头前颠倒众生、此刻却因为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那个我永远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为……什……么……”
她笑了,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罂粟,有毒,却美得惊心动魄。“因为你碍眼了啊。”她说,“你的才华,你的剧本,你的资源……现在,都已经是我的了。而你,我亲爱的丈夫,即将成为我演艺生涯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一个为爱殉情的、悲情的、能让我再拿十个影后奖杯的完美人设。你看,你连死,都在为我铺路呢。”
原来如此。
我,林舟,一个业内小有名气的编剧,从白婉还是个跑龙套的新人时就陪在她身边。我为她写剧本,为她拉投资,为她挡开所有潜规则,用我的一切,将她捧上了那个光芒万丈的影后宝座。
我以为这是爱情,原来,这只是一场长达十年的、以我生命为最终结算的投资。
我的骨头,成了她通往名利场的红毯。我的血,是她皇冠上最艳丽的那颗宝石。
在她冰冷又满足的注视下,我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2
死亡的感觉,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能感觉到生命力正从胸口的窟窿里,争先恐后地逃离。冰冷,是我唯一的感觉。
我回想起了我们这十年。
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剧组的开机宴上,她只是个连台词都没有几句的小配角,却在角落里,认真地揣摩着一个只有三秒钟的背影镜头。那一刻,我觉得她身上有光。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在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我熬夜写剧本,她就陪在我身边,为我煮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她说:“林舟,等我红了,我要给你买全世界最大的房子。”
我为她写了第一个让她拿到最佳新人奖的剧本《初见》,里面的每一个情节,都是我们爱情的倒影。她站在领奖台上,哭着说:“这个奖,属于我和我的爱人,林舟。”
再后来,她越来越红,我们也搬进了更大的房子。她开始忙碌,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我们的交流,只剩下手机屏幕上冷冰冰的文字。我安慰自己,这是她事业的上升期,我应该理解。
我为她写了最后一个,也是让她封后的剧本,《囚鸟》。我将我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孤独,都写进了那个故事里。我以为她会懂。
她确实懂了。她用这个剧本,为自己塑造了一个为爱痴狂、最终挣脱牢笼的独立女性形象,赢得了所有人的赞誉。而我,成了那只被她抛弃的、死在笼子里的囚鸟。
讽刺的是,今天,是我们相爱十年的纪念日。
我甚至还为她准备了礼物,那是一枚我用第一笔稿费买下的、她一直很喜欢的蓝宝石戒指。现在,它就静静地躺在我冰冷的口袋里,而它的女主人,亲手将我送进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