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长老的灵压快要碰到我的时候。
玄尘长老，突然动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汤匙。
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的手上，湿漉漉的。
他哭了。
一滴浑浊的眼泪，从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
滴在了桌子上。
“啪嗒”一声。
很轻。
却像一声惊雷，在每个人心里炸开。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柳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张长老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所有人都傻了。
玄尘长老……哭了？
那个修炼了五百年，心硬得像块石头，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玄尘长老。
因为一碗白粥，哭了？
这比天上掉下来个太阳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师兄……”李长老的声音都在发颤。
玄尘长老没有理他。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又拿起了汤匙。
舀了第二勺，放进嘴里。
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吞咽。
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是一滴一滴，而是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很快，他身前的衣襟，就湿了一大片。
他一个快五百岁的老头子，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肩膀一抽一抽的，嘴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娘……”
一个模糊不清的，带着浓浓哭腔的字眼。
从他嘴里飘了出来。
声音很小。
但在死寂的考场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一下，所有人都炸了。
“我没听错吧？长老在叫娘？”
“他不是孤儿吗？从小就在宗门长大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碗粥里到底有什么？”
柳菲的脸，白了。
从得意，到震惊，再到现在的惨白。
她死死地盯着那碗平平无奇的白粥，眼神里全是恐惧和不解。
她想不通。
为什么会这样？
一碗凡米煮的粥，凭什么？
凭什么能让玄尘长老失态至此？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因为，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玄尘长老，确实是孤儿。
他刚出生就被遗弃在青羽宗山门外，被上一代掌门捡了回来。
他是天生的火灵根，修炼的天才。
一路顺风顺水，两百岁结丹，四百岁成婴。
风光无限。
但没人知道。
在他被捡回来之前，他其实，有过一个娘。
一个凡人母亲。
那个女人，在他刚满月的时候，抱着他，一路从闹饥荒的家乡逃出来。
自己饿得皮包骨头，也要把最后一口米汤喂给他。
后来，她把他放在了青羽宗山门口，自己饿死在了不远处的山坳里。
这段记忆，被他自己用秘法封存了。
因为他觉得，有一个凡人母亲，是他这种仙道天才的耻辱。
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记。
但是，味觉的记忆，是封不住的。
尤其是，童年的，带着母爱的味道。
我这碗粥，没什么特别的。
我只是在煮的时候，想起了我的娘。
想起了她在我生病的时候，守在灶台边，给我熬粥的样子。
想起了她把粥吹凉了，一勺一勺喂我喝下去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