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草草结束。我喝得有点多，司机将我送回位于半山的别墅时，已近午夜。车刚停稳，还没等我下车，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阴影处快步走来，是傅沉舟身边那个最得力的保镖，阿铮。他脸色凝重，怀里似乎抱着一个不小的包裹，用厚厚的绒毯裹着。
“顾总。”阿铮的声音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我皱眉，降下车窗，夜风的凉意吹散了几分酒意：“什么事？”傅沉舟的人，这个时候来找我，总不会是来求饶的。
阿铮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一个让我猝不及防的动作。他猛地将怀里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递了过来，直接塞进我怀里。东西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温热的体温，而且……动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接住，绒毯滑落一角，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一个孩子，看模样大概两三岁，正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鼻梁挺翘，那五官轮廓，活脱脱就是傅沉舟的缩小版！
我脑子嗡的一声，酒彻底醒了。
“傅总吩咐，”阿铮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执行一道冰冷的指令，“从今天起，小少爷归您了。”
“什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股荒谬绝伦的怒火直冲头顶，“傅沉舟他什么意思？破产了，养不起儿子了，就扔给我？他以为给我个孩子就能让我心软？就能让我放过他？做梦！”
我气得想立刻把这烫手山芋扔回去，可低头对上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动作又僵住了。这孩子太小，太软了。
阿铮后退一步，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化作一句：“傅总说，您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能托付的人。” 说完，他竟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我抱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站在原地，夜风吹得我浑身发冷。
唯一能托付的人？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
怀里的孩子似乎被我的怒气惊扰，不安地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是一双和傅沉舟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黑曜石般纯粹，带着初醒的懵懂。他看着我，没有哭闹，只是奶声奶气地，一字一顿地复述着显然被大人教过的话：“爸爸说……你是世上最讨厌他的人……所以，一定会好好养大我。”
这话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傅沉舟，你够狠！你把我的心思摸得透透的！是啊，我顾晏是世上最讨厌你傅沉舟的人，我若轻易弄死这孩子，反倒显得我输不起，心胸狭隘。我若好好养着他，岂不是向全世界证明我顾晏以德报怨，是个圣人？更重要的是，把这小子捏在手里，等于永远捏着你傅沉舟的一个把柄，一个软肋！
好，真好！傅沉舟，你连破产滚蛋，都还要给我出最后一道难题！
我看着怀里这个眼神清澈、对自己命运一无所知的小豆丁，一股邪火混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来。我冷笑一声，收紧了手臂。
“好，我养。”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夜色，也对着自己说，“傅沉舟，你看着，我会让你儿子，忘了他还有个爹！”
我给这孩子取名顾念，谐音“顾厌”，我要他时时刻刻记住，他是被顾家、被我顾晏厌弃的傅沉舟的儿子，但同时也是我顾晏养大的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