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几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好不容易缓过劲，她虚弱地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如纸的脸，额发被冷汗濡湿，黏在颊边，狼狈不堪。
但那双眼睛里，除了生理性的泪水，还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来了”的确认，以及深藏其后的、破釜沉舟的冷静。
她漱了口，仔细补好妆，试图掩盖掉刚才的失态。当她调整好呼吸，重新走出洗手间时，发现婆婆傅老夫人正等在走廊不远处，一脸关切和掩饰不住的期待。
“晚晚，你没事吧？”老夫人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顾晚勉强笑了笑，声音还有些虚弱：“妈，我没事。可能就是最近有点累，肠胃不太舒服，惊扰大家了。”
“哎呀，你这孩子，跟自己家人客气什么。”老夫人拍着她的手，眼睛却不住地往她小腹瞟，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有了？”
这时，傅斯年也走了过来。他站在几步开外，身形挺拔，灯光在他周身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他听到了母亲的问话，眼神像冰冷的刀锋，直直割在顾晚脸上。
顾晚垂下眼睫，双手下意识地交叠在小腹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措和羞赧。这副模样，在老夫人看来，简直就是默认！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老夫人喜形于色，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我们傅家终于要添丁进口了！斯年！你听见没有！你要当爸爸了！”
周围的宾客虽然听不清具体对话，但看到老夫人的反应，也猜到了七八分，顿时议论声、道贺声低低地响起，目光都聚焦在这边。
就在这一片即将沸腾的喜庆气氛中，傅斯年却冷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高，却像一块寒冰，瞬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他一步步走近，停在顾晚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讥讽。
“妈，你被她骗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她吃的是维生素。从新婚夜开始，她吃的，一直都是维生素。”
他顿了顿，满意地看到顾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继续用那种足以将人尊严碾碎的语气说道：“玩这种小把戏，顾晚，你不觉得太低劣了吗？以为假装怀孕，就能在傅家站稳脚跟？还是觉得，能用这种手段绑住我？”
他嗤笑：“告诉你，没用。”
一瞬间，走廊里鸦雀无声。刚才的喜庆和热闹被一种极度的尴尬和诡异所取代。众人面面相觑，看向顾晚的目光充满了同情、鄙夷，或是看戏的玩味。
老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又看看摇摇欲坠的儿媳，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为一声失望的叹息和隐隐的怒气。
顾晚站在原地，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单薄的身影在璀璨灯光下，显得那么无助。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