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没有人看到,在那片阴影之下,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勾起了一个冰冷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傅斯年,你果然是这样反应。

当众揭穿,极致羞辱。

很好。

这正是在她预料之中,甚至是她暗中推动的一步。他亲手,将她在傅家的处境,推到了更孤立无援的境地,也让她心底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可笑的犹豫,彻底斩断。

她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满是屈辱的泪水,眼圈通红,嘴唇颤抖,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真正的受害者。她深深地看了傅斯年一眼,那眼神充满了绝望和心碎,然后,捂着脸,低声啜泣着,转身跑开了。

演技逼真,无可挑剔。

傅斯年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心头掠过一丝极其怪异的感觉。但很快,就被惯有的冷漠覆盖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这个女人黔驴技穷后的又一场戏码。

他转身,对着众人,恢复了商界精英的从容:“一点小误会,惊扰各位雅兴了。宴会继续。”

风波似乎暂时平息。

但只有顾晚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维生素的谎言被他当众戳穿,那么接下来,当“假孕”变成真孕,并且再也无法隐瞒的时候,这场戏,又该如何收场?

她跑回临时休息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泪水瞬间收住。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依旧灯火辉煌的宴会,眼神冷冽如窗外寂寥的月光。

傅斯年,你以为这是结束吗?

不。

这仅仅是个开始。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通往地狱的开始。

她轻轻抚上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

那是她最后的软肋,也是她……最坚硬的铠甲。

第二章 黄金枷锁与无声惊雷

傅家老宅的宴会厅,是一座用金钱、权势和百年家族底蕴堆砌出的水晶牢笼。

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将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却也照不散弥漫在衣香鬓影下的暗流。空气里混杂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陈年佳酿的气味,构成一种特有的、属于顶豪阶层的浮华与压抑。宾客们笑容得体,举杯寒暄,每一句恭维背后都可能藏着试探,每一个眼神交换或许都意味着一场无声的交易。

顾晚穿着那身香槟色斜肩长裙,丝绸面料熨帖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颈间那串钻石项链是傅家库房里取出的古董货,沉甸甸地压着她的锁骨,冰凉刺骨。她站在傅斯年身边,像一尊被精心装扮后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花瓶,唇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三个月。她扮演“傅太太”这个角色已经三个月。足以让她学会如何在这种场合下,将真实的自己彻底隐藏。她可以精准地称呼每一位绕口的远房亲戚,可以得体地应对那些或艳羡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甚至可以在傅斯年偶尔需要扮演恩爱夫妻、伸手揽住她腰际时,身体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僵硬。

傅斯年无疑是今晚绝对的中心。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色人等之间,谈笑风生,掌控全局。只有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他眼底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他会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顾晚低语,内容无关温情,只有提醒:“王太过来了,她先生是海关要员,注意言辞。”或者,“李董的女儿在看你,上次合作案她父亲出了力,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