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立刻将所有的烦躁与犹豫抛诸脑后,紧张万分地搂紧她,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与慌乱:“清清!别怕!我在这儿!医生!医生!快给她看看!她有心悸的毛病!”他转而对着刚刚给我下达病危通知的医生,不耐烦地厉声喝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还杵着干什么?需要签字就赶紧签!务必保证清清安然无恙!她要是有一丁点闪失,我让你们全院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愣住了,艰难地再次强调:“顾总,里面正在抢救的是林晚女士,她需要您签字手术,这关系到她的生死……”
“我说保清清!你听不懂人话吗?!”顾沉舟彻底暴怒,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粗暴地打断医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残忍,“林晚命硬,这种装死的把戏她玩得炉火纯青!死不了!就算真死了,也是她罪有应得,老天开眼!”
“保清清。”
“林晚那种心机女,死了也是活该。”
……
这些冰冷彻骨、毫无人性的话语,如同烧红的钢针,穿透抢救室厚重的门板,一根根精准地钉在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上,留下永不磨灭的焦黑烙印。原来,在他心里,我和我们未出世孩子的两条性命,竟然轻贱如草芥,渺小如尘埃,甚至抵不过林清清一句矫揉造作的“心口痛”。
最后一丝微弱的、可笑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在这一刻,被彻底吹熄,连灰烬都不剩。心脏的位置,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到极致的剧痛,远比腹部的创伤更令人窒息。原来,哀莫大于心死,是这般滋味。
氧气面罩紧紧扣在我的口鼻上,输送着维系生命的气体,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生机。看着护士眼中流露出的焦急与同情,我用尽身体里最后一点微薄的力气,极其轻微地、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试图比划什么,最终只是对着护士,用尽残存的气息,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破碎而决绝的音节:“告…诉…他……我……放…手了……祝他们……白头……偕老……”
然后,我缓缓地、彻底地闭上了眼睛,主动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放弃了所有求生的意念与挣扎。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深渊,不断下坠,下坠。外界顾沉舟暴躁的怒吼、林清清假惺惺的抽泣、医护人员匆忙杂沓的脚步声……所有喧嚣都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最终,归于一片永恒的、令人感到安详和解脱的寂静。
太累了,顾沉舟。
爱你,耗尽了我此生所有的力气。
如你所愿。
我放你自由,也放我自己……归于尘埃。
3 真相撕裂
(卡点:女主心死,主动放弃生命)手术室那盏象征着生命与死亡拉锯的红灯,终于在漫长到令人窒息的等待后,熄灭了。那瞬间的黑暗,仿佛预示着某种不可逆转的终结。门被缓缓推开,主治医生一脸疲惫,眼神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他摘下沾了些许血迹的口罩,露出的嘴角向下耷拉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缓慢。
顾沉舟几乎是立刻推开了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他的林清清,一个箭步冲上前,强有力的手掌猛地抓住了医生略显单薄的白大褂袖口,急切地追问,声音因压抑的烦躁而显得有些粗嘎:“医生!清清怎么样?她没事吧?检查结果如何?” 他的目光越过医生,试图望向病房的方向,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