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这才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他看到助理要碰我,竟然下意识地呵斥:“别碰她!谁知道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然后,他的第一反应,仍是下意识地、无比自然地将那个“受惊过度”、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林清清打横抱起,用一种与我此刻境地天壤之别的、极致的温柔与紧张的语气安抚道:“别怕,清清,有我在。没事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做最全面的检查,定是这个疯女人突然发癫吓到你了。你心脏不好,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把盐,狠狠撒在我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自始至终,他没有再施舍给地上血流不止、生命迹象正在迅速流逝的我哪怕一个眼神,仿佛我只是不小心被打翻的一件无关紧要、甚至碍眼的摆设,连清理都嫌费事。他就这样,抱着他的白月光,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我躺在冰冷的血泊中,感受着生命和希望一点点抽离身体。
2 心死如灰
去医院的路上,我蜷缩在冰冷而宽敞的豪车后座,意识在身体撕裂般的剧痛和快速失血带来的眩晕中逐渐模糊、剥离。耳边依稀萦绕着前座顾沉舟对林清清那低沉而耐心的、一遍遍的安抚,“乖,没事了,马上就到医院了。”“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以及助理在一旁焦灼万分地打着电话,联系医院、安排专家、疏通通道的声音。身体的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试图将我淹没,但比这更刺骨、更令人绝望的,是心死之后带来的那种万念俱灰的冰冷寒意。我知道,我可能保不住这个孩子了——这个我曾偷偷期盼了无数个日夜,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守护了两个月,还没来得及感受其第一次胎动,没来得及与他分享这份隐秘的喜悦,甚至没来得及得到他父亲一丝一毫的期待,就被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和他视若珍宝的情人,以一种极其荒谬而残忍的方式,联手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死亡深渊。这三年,我到底在坚持什么?或许,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医院急救中心,灯火通明,一片兵荒马乱。我被迅速推进抢救室,刺眼的无影灯再次亮起,各种冰凉的仪器贴片连接到我的皮肤上,发出单调而急促的“滴滴”声。医生和护士围着我,表情是职业性的严峻与紧迫。
“血压80/50,还在降!”
“心率140,室性早搏!”
“快!建立第二条静脉通道!交叉配血,准备大量输血!”
“通知手术室,紧急剖腹探查!病人失血性休克,有DIC倾向,随时可能心跳骤停!”
在一片嘈杂的急救声中,主治医生快速走出抢救室,对等候在外的顾沉舟言简意赅地交代病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急迫:“顾先生,夫人情况极度危险,急性子宫破裂伴大出血,孩子肯定保不住了。现在大人也命悬一线,必须立刻手术,但手术风险极高,死亡率超过七成!需要您立刻签字授权,并且……请您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顾沉舟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结,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但他怀里的林清清,仿佛掐准了秒表,适时地发出一声痛苦又柔弱的呻吟,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脸色苍白如纸,纤纤玉手紧紧捂住胸口,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沉舟哥哥……我……我心口好痛……喘不上气了……是不是……旧病复发了……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