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钢针,瞬间扎透了厉子舟昂贵的定制西装,也扎透了他仅存的最后一丝体温。
耳朵里先是轰鸣,然后是死寂。
咸涩的海水疯狂地灌入他的口鼻,窒息感如同巨手扼住咽喉。
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但四肢早已被冻得麻木僵硬。
意识像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最后浮现在眼前的,是沈逸城那张写满虚伪关切的脸,以及宋若若依偎在沈逸城怀里,那冰冷又得意的眼神。
“子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太相信别人了。”沈逸城的声音隔着海水,扭曲而模糊,“你的商业帝国,我会替你‘好好’经营下去的。”
“是啊,子舟,”宋若若的声音娇滴滴,却淬着毒,“和你在一起太累了,你心里只有你的公司。逸城才懂我,我们会用你的钱,过上你想象不到的好日子。”
那份被强迫签下的股权转让协议,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海底火山,猛烈喷发,却无法温暖他一丝一毫。
他不甘心!他厉子舟白手起家,纵横商海十几年,打造出庞大的商业版图,却栽在最信任的两个人手里,落得如此下场!
意识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剧烈的颠簸感将厉子舟从虚无中拽了出来。
头疼欲裂,像是被重锤砸过。
浑身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酸痛,尤其是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
入眼的,是昏黄的光线,来自一盏悬挂在房梁上的、脏兮兮的白炽灯泡。
灯泡随着颠簸轻轻摇晃,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混合着霉味、土腥味,还有一种廉价劣质烟草的味道。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板床上,身下垫着粗糙的、带着补丁的旧床单。
身上盖着一床同样破旧、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棉被。
这是哪里?
地狱?还是幻觉?
他试图动一下,却发现身体虚弱得可怕,连抬起一只手都异常艰难。
这绝不是他那个常年健身、体格强健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略显沙哑的女人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哭腔。
“他爹,咱、咱真要把小言送过去啊?
那可是‘冲喜’啊!听说那家的闺女命硬,都克死三个未婚夫了!咱小言去了,还能有活路吗?”
一个沉闷的男声响起,充满了疲惫和不耐烦:“不然咋整?五千块!人家一次性给五千块!
有了这钱,就能给你治病,还能把欠三叔家的债还上。
小言、小言他成绩也就那样,考大学也悬乎,去了城里,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可那是卖儿子啊!”女人哭出了声。
“卖啥卖!那是去当上门女婿!是享福!”男人猛地提高了音量,像是在说服女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总比跟着咱们在这山沟沟里啃一辈子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