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无影灯冷得刺眼,福尔马林的气味钻进鼻腔,林晚握着解剖刀的手却没半分颤抖 —— 这是她实习考核的最后一项:下肢肌肉解剖实操。作为医学院大三实习生,她跟着导师泡了三个月解剖室,连神经血管的走向都能闭着眼画出来,更别提家里祖父传下的中医底子,从小就跟着认草药、背经络图。
摘下乳胶手套时,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生理盐水,衣兜内侧突然传来一阵凉意。林晚摸出那枚唐代鸳鸯云纹佩,今早从博物馆借调时,导师特意叮嘱 “借这枚佩饰上的肌肉纹饰辅助学习,实习结束记得还”,忙得竟忘了放回收纳盒。玉佩背面的凹槽里还嵌着点去年在老家山上采的艾草灰,是祖父教她的 “安神小窍门”。
她把玉佩搁在解剖台边缘,羊脂玉在冷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缠枝云纹间的鸳鸯浮雕纤毫毕现,连肌肉线条都刻得和解剖图谱上的相差无几。林晚下意识用指腹蹭过凹槽里的艾草灰,冰凉玉料突然传来尖锐的麻意,像解剖台漏电的电极触到皮肤 —— 上周急诊实习时,她就差点被漏电的除颤仪电到。
电流顺着血管窜遍四肢,无影灯骤然炸裂成金芒碎片。林晚听见自己的惊呼声被时空扭曲的嗡鸣吞没,攥在手心的玉佩瞬间滚烫,云纹缝隙里渗出诡异的红光。她像被扔进高速旋转的离心机,解剖台上的标本、散落的解剖针、祖父 “中西医结合才是治病根本” 的教诲搅成混沌,最后定格在一片刺目的白光里。
“唔……”
后脑勺的钝痛让林晚猛地睁眼。没有福尔马林味,只有潮湿的泥土气混着槐花的甜香,白色花瓣粘在汗湿的额角。她撑着身子坐起,手掌按在松软的草地上,指缝里夹着根狗尾草 —— 这不是解剖室防滑的橡胶地砖,更不是医院急诊室的瓷砖。
低头的瞬间,林晚的呼吸骤停。身上的白大褂变成灰扑扑的粗麻布衣裙,针脚粗糙得硌皮肤,领口草屑里还裹着半只死蚂蚁。她疯了似的摸向衣兜,解剖刀、实习证件、记满医嘱的笔记本全没了,唯有脖颈间多了根红绳,末端坠着的玉佩冰凉贴肤正是那枚唐代鸳鸯云纹佩,凹槽里的艾草灰还在,玉面沾着点她没擦净的生理盐水。
“姑娘?可是被流寇惊到了?”
沉稳的男声突然响起,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林晚像受惊的兔子抬头,撞进一双深邃锐利的杏眼。来人立在槐树下,玄色劲装沾着尘土与暗红血渍,腰间悬着柄嵌着铜饰的长剑,剑鞘上还缠着半截断裂的箭羽。他右小腿微屈,深色绑腿被血浸透,却依旧站姿挺拔,周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唯有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多了几分探究的温和。
这是…… 武将?
林晚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虎头蹀躞带 —— 皮革上绣着暗纹,悬着的佩刀鞘口磨出包浆,是她在博物馆见过的盛唐将军配饰。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我……” 声音带着刚从窒息中缓过来的沙哑,连腔调都变了,不像平时在急诊室跟患者说话那样轻快。
男子见她僵坐着,又往前迈了半步,牵动伤口时眉头微蹙,却没发出半声痛呼,只沉声道:“方才此处有流寇出没,姑娘若无碍,便随我走。这荒坡入夜有狼群,待不得。” 他伸手时,林晚看见他指节上结着层薄茧,虎口处是常年握剑磨出的硬皮 —— 和她在医院见的外科医生握手术刀的手截然不同,却透着同样的沉稳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