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不舒服?我看你就是给我摆脸色!林蔓,我告诉你,我们周家娶你进来,不是让你当女强人的!你看看你,天天早出晚归,回家就一张死人脸,这像个家的样子吗?我儿子工作也累,回来还要看你脸色,我真是心疼死他了!”
周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夹在我和他妈中间,像个左右为难的夹心饼干。“妈,您少说两句。蔓蔓她真的累了。”
“我少说两句?我说的哪句不是为了你们好?”张兰的火力瞬间转移到自己儿子身上,“你看看她那身体,天天熬夜,脸色蜡黄,再这么下去,孩子都生不出来!我们周家三代单传,要是在你这儿断了根,你让我死了怎么去见你爸和列祖列宗!”
“生孩子”这三个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结婚三年,不是我不想生,而是不敢。在这间压抑得让人窒息的屋子里,我连自己的呼吸都觉得是错的,我怎么敢把另一个无辜的生命带到这里来?
我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婆婆那张因为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看向周辰。我多希望,他能站出来,像个男人一样,对他的母亲说一句:“妈,够了。林蔓是我的妻子,不是我们家的生育机器。”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嘴唇翕动,无声地说着两个字:“忍忍。”
又是“忍忍”。
我刚嫁过来时,婆婆嫌我做菜咸了淡了,他说,忍忍,妈年纪大了,口味重。
我升职加薪,比他的工资高出一大截,婆婆在饭桌上阴阳怪气,他说,忍忍,妈是怕你太辛苦。
婆婆没打招呼就用我的护肤品,弄丢我妈送我的耳环,他说,忍忍,妈不是故意的。
这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的婚姻,就建立在这两个字上。我像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每天都在重复着忍耐、退让和自我消化。
可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像紧绷的橡皮筋,总有断裂的一刻。
而今天,这碗凉透了的乌鸡汤,就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拿起面前那碗汤。
周辰和张兰都以为我要喝,脸上露出了“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我端着碗,缓缓站起身,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将那碗凝聚了婆婆四个小时“心血”和对我所有不满的乌鸡汤,一滴不剩地,全部倒进了下水道。
哗啦啦的水声,在死寂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鸡肉、红枣、枸杞、还有那些名贵的药材,混合着冰冷的自来水,盘旋着,消失在黑洞洞的下水口里。
就像我这三年来,被消磨掉的爱情和期待。
“你……你这个败家娘们!你疯了!”张兰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周辰也冲了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林蔓,你干什么!那是我妈辛辛苦苦给你炖的!”
我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我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两个我曾经以为是“家人”的男人和女人,第一次,用一种平静到冷漠的语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