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7岁那年,被爷爷用火钳烫烂了嘴。
只因我那时候叫了一声爸爸,第二天我爸就死了。
爷爷说我是诅咒者,只有闭嘴才能保住家人安全。
于是我尝到了皮肉烧焦的糊味和钻心的疼。
也失去了笑的能力,甚至无法顺畅地吃饭说话。
1.
我嘴巴周围有一朵丑陋的痂花。
是五岁那年爷爷亲手用火钳烫的。
“狗东西,害死我儿子,给你嘴巴烫烂了,看你怎么乱喊人!”
滚烫的火钳烫的我浑身抽搐,哭着求妈妈救我。
她却抱着我6岁的弟弟,眼睁睁看着我被爷爷折磨,目光冷漠。
弟弟冲我怪笑,目光里带着兴奋。
父亲死后的第一天,爷爷一句“诅咒者”,让全家人都把父亲的死怪在我身上。
只因我喊了声爸爸。
可他是在电子厂上班,操作失误被电死了,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被电成了黑炭。
爸爸下葬的第二天,爷爷就把我赶去学校。
让我盯着红肿水泡嘴,让全班同学耻笑。
直到付老师上课时发现,急忙把我带去附近医院。
医生轻手轻脚的为我涂抹消毒水,付老师在一旁掏钱给我买消炎药。
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付老师给我家打电话,爷爷拒接,妈妈接通后提醒付老师:
“我劝你最好别和那乌鸦嘴说话,会死人的!这死小子上周刚克死了他爸!”
付老师挂断电话,看着我问:“方默,是真的吗?”
我开始发呆,不敢接话。
能说什么?7岁才会说话,刚开口喊爸爸,爸爸就死了。
“方默,你可以说话,老师不怕的。”
我抬头对上她慈眉善目的脸。
“付老师,我真不是乌鸦嘴。”
那天很热,也是爸爸休息日,但妈妈一直逼着他去厂里加班。
我不止一次听爸爸私下和同事讨论,说是电厂的工作间有严重安全隐患。
于是第一次尝试开口喊爸爸,让他别去。
可妈妈却一脸的着急,一直催。
因为妈妈约了她的小情人。
付老师送我回家,在家门口聊了一些医生的叮嘱。
而她离开的那一刻,妈妈关上门的一瞬间,我的绝望开始了。
妈妈拿着她的鸡毛掸子,狠狠抽在我的腿上。
“咒死你爸就算了,还敢跟老师告状!看我打断你的腿!”
弟弟骑着我撒尿:“乌鸦嘴,尿死你!”
爷爷这时走进屋,赶忙将弟弟抱起来,“我的好孙子哟!骑着人多危险?”
临了还不忘嫌恶的踢我一脚。
我被打到房子角落,手脚并用拼命护住自己的身体重要部分。
付老师猜到了我可能的遭遇,告诉我万一挨打就躲起来,别傻站着不动。
天天挨打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附近的玩伴一有机会就欺负我,往我身上扔垃圾,吐口水,甚至用装了尿的水瓶子,往我头上倒。
可弟弟就不会挨欺负。
那一刻我才明白,不被父母重视的孩子,外人更不会重视。
我和关系好的两个小伙伴为了不被孤立,不得不离我远远地。
“方默对不起,和你走太近,我也会被他们欺负的。”
“我妈说你是害人精,不让我跟你玩。”
同学和朋友,甚至是学校的家长,都开始抵制我上学。
爷爷和妈妈更开心了。
“不去上学也好,省下来的钱都是方圆的。”
家里并不穷,爸爸死后,厂里一共赔偿了80万。
妈妈是车间组长工资不低,爷爷每个月也有不少退休金。
可就是这样,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我上学的事情忙碌。
好在付老师心善,带着我求遍了同学家长,终于得到家长的勉强同意,不让孩子欺负我,让我得以继续念书。
“方默你要记住,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拼命学习,成绩始终排名前二。
成绩的分数就像一道曙光,照亮我黑暗人生。
九年义务教育,在付老师帮助和我自己的努力下,终于考上了当时最好的高中。
付老师满怀期待:“高中三年至关重要,也是你逆天改命的最后机会。”
我拿到录取通知书那日,付老师却死了。
2.
“就是他克死了付老师。”
“也不知道付老师怎么想的,明知道靠近方默有危险,现在好了吧,死了。”
“唉,可怜陆倩倩妈妈死了,爸爸还得了肺癌,就不应该帮那个丧门星。”
“......”
这真怪我吗?
付老师死那日,我就在距离她十米远的地方。
她说要给我买杯奶茶庆祝,转过头就被一辆失控的摩托车撞飞。
我亲眼看着付老师头部着地,然后就再也没能起来。
“方默,和你没关系,有空替我辅导倩倩学习。”
这是付老师的遗言。
陆倩倩是她闺女,比我小1岁。
老师下葬那日,我去祭拜,被付老师的丈夫扫地出门。
人来人往的门前,我沉默着磕头。
有人议论:
“付老师心善各方面照顾这扫把星,来祭奠不带个祭品也就算了,连眼泪都没有。”
“就是,假哭一下也说得过去啊。”
可他们不知道,原生家庭,已经让我失去了哭的能力。
还是陆倩倩不顾父亲阻拦,走过来安慰我:
“努力学习,改变命运,我妈在天上就会开心。”
我没想到失去母亲的陆倩倩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她自己就在巨大的悲伤中,却还能安慰我。
我没有说话,在付老师骨灰盒前跪了三天两夜,用震耳欲聋的沉默回应。
骨灰下葬那日,我还是没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犹如行尸走肉般回家,却被黑着脸的爷爷堵在门口。
“丧门星!乌鸦嘴!你还敢回家?害死你爸,害死老师,还想把我们也害死?”
惊恐无助时,妈妈带着弟弟回来了。
弟弟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最新款游戏掌机。
弟弟也“考”上了附近的中学,那是妈妈为了奖励他买的。
看到我,妈前一秒还挂着笑的脸色陡然阴沉:
“丧门星你还知道回来?跑人家门口跪那么多天,方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完了。”
许是跪太久,我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方圆走到我面前蹲下来嘲讽:
“考第一又怎样?还不是不如我?”
“爸爸喜欢你,妈妈喜欢我,这很公平,可惜你爸死了。”
“哈哈哈!”
轰隆!
七伏的天说变就变,雷声过后,便是暴雨。
白色帆布鞋映入眼帘,陆倩倩举着黑伞来到我面前。
“拿着吧。”
轻柔的声音在雨声中摩擦出不明的情绪。
我拒绝了陆倩倩。
雨小了,我偷偷溜进了家。
桌上有很多剩饭剩菜,是她们庆祝弟弟考上高中的晚宴。
妈妈从来都知道疼孩子,可我不属于她的疼爱范畴。
两月假期,弟弟白天玩游戏,晚上玩游戏;我白天洗盘子,晚上跑外卖。
他有妈妈爱,我没有。
不拼,我连饭都吃不上。
弟弟和爷爷告密我打工的事情。
第二天洗盘子的时候,爷爷就冲进饭馆大闹一场。
被赶出来,他就躺在店门口鬼叫狼嚎。
扬言要告老板雇用未成年。
爷爷还叫来了妈,公媳俩一唱一和哭诉黑心老板,动静极大,吸引了不少路人。
为了不让老板担责,我一遍遍强调是自己骗老板说18岁,老板不知情。
最后民警才勉强相信我。
爷爷和妈妈没闹到钱,就把全撒在我身上,当着警察的面就没忍住混合双打。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住手!”
民警立刻阻止。
老板一看这情况,竟主动拿出2000块赔偿,事情才勉强结束。
我被爷爷拖回了家。
弟弟方圆双手抱胸,坏笑着靠在大门前。
“哥,告诉你个好消息,爷爷找到了破解你身上诅咒的办法。”
“跟丧门星废什么话?”妈妈拿着麻绳朝我走来。
这时身后传出铁石摩擦声。
回头一看,爷爷正拿着杀猪刀在磨砺。
3.
不到一个月就开学了,那时我就可以逃离原生家庭。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
我撒腿就跑。
“好哥哥,往那儿跑啊?”
早已准备多时的方圆,将门关死反锁。
一根绳子套在我脖子上,我用手抓住麻绳想挣脱却嘞的更紧。
随后弟弟拽着我的腿,妈妈抬着我胳膊,两人联合起来将我抬进屋。
爷爷拿着杀猪刀一步步靠近,看着我下身眼神恐怖。
“诅咒的污染源,割掉就好了。”
“好孩子别挣扎,牧师说了,割了以后,你就能为我们家带来好运,你弟弟也能考上好大学。”
长期的营养不良,哪怕我奋力抵抗,依旧难逃厄运。
我被他们拴在床上,绑成了个“大”字。
“爷爷,妈妈,放过我好不好?妈,爷。”
这些年,他们从不让我在家说话,可这一刻我必须出声。
“闭嘴,谁准你喊人了?”
妈妈眼疾手快将一块抹布塞进我嘴里。
爷爷也是一惊,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
妈妈趁着按住我的同时,贴在我耳边小声道:“那个东西在哪儿?说出来我让爷爷放了你。”
“我根本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够残忍了,直到爷爷手起刀落那一刻,再创新高。
在反复昏睡苏醒过程中,爸爸和老师的话在耳边不断提醒:
“学习是你唯一逃离的机会。”
狭窄的小黑屋里,我渡过暗无天日的一段日子。
除了第一天是爷爷从窗口扔一块馒头,后面都是妈妈在做这件事。
渴了,就让我喝脏缸里的水。
终于有一天,门开了。
我妈戴了两层口罩,目光里都是嫌弃:“还能活着,你也是命大。”
我又喊了她:“妈妈,我要读书。”
她脸色猛然间狰狞!
“你这臭虫,还敢叫我?前些天喊了你爷,第二天你爷爷就摔断了一条腿,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为了不挨揍,我选择沉默了。
谁知妈妈却打量着我,忽然笑出了声:
“真有趣,除了我,你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重伤,看来妈的命比你的还硬呢,说起来当初你爸要带着你跟我离婚,可惜他死太快,便宜了我一大笔遗产。”
“想念书啊?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只能替你弟去读!”
这年开学,方圆上了我考上的重点高中。
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她答应,我的所有费用她全部负责。
所以,我去了弟弟的三流高中。
报道第一天,我就因为嘴上的疤,轰动全校。
他们都知道我。
好在这些年我“凶名在外”,只要我不主动惹事,就没人会找我麻烦。
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好大学改变人生。
还是有个别同学喜欢找我麻烦的。
“你们从没见过方默上厕所吧?”
“他是不是不完整了?传言......”
这种恶毒的语言,我已经免疫了。
和我的经历相比,这些都是九牛一毛罢了。
高中三年,是我第一次顺心的三年。
高考成绩下来后,校长亲自来我家贺喜。
“清京大学,我们高中成立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方默妈妈,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平日默默无闻,考试一鸣惊人。”
妈妈尴尬的陪笑,她心里窝火又疑惑。
明明上重点高中的是弟弟,怎么三流高中的哥哥考上了一流学府?
看着她背在身后紧握的拳头,我知道她一定是气疯了。
她一个小学文化水平的女人,又怎么能理解呢?
我弟却不为所动,依旧淡定的在房间打游戏。
“切,反正最后上清京大学的还是我。”
4.
校长对我家的事情并不清楚,但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学有助学金,还可以勤工俭学,只要人不懒,就能活出精彩!”
我连连点头。
暑假,我再次去洗盘子,这回没有人可以告老板雇佣童工了。
“方默哥,好久不见。”
抬起头,是许久未见的陆倩倩。
我想起了付老师临终遗言,愧疚的低下头。
这些年,我只能勉强顾自己。
我们聊了会儿,好在陆倩倩很努力,她竟也考上了清京。
这时候,我余光忽然看到了我妈。
她坐在不远处,没吵没闹,似乎在等着我下班。
无人小巷里,她忽然握住我的手:“儿子,妈对不起你......”
刹那间的温暖,差点让我恍惚。
“帮帮你弟弟吧!”
“怎么帮?”
“把你大学名额给他,反正你俩长得很像,换个名字就行。”
“抱歉,帮不了。”我甩开了她的手。
转过身时,背后的声音变得狰狞。
“白眼狼!那你别怪妈心狠了!”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
第二章
妈妈用麻袋套住我,想把我绑走。
可惜我抬脚就将她踹开。
“妈,我已经21岁了。”
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男孩了。
“你......你敢打我?”
妈妈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我,鼻子嘴角都是血。
“你能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打你?妈呀,你已经老了。”
听到我反复喊她,妈眼中带着惊恐:
“不许喊我,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不是我供你读书,你能有今天吗?”
“把名额乖乖让给你弟,妈再给你供一年复读,你可以用弟的名额去复考。”
我忍不住笑了。
“妈,你知道我报的是什么专业吗?学法,方圆那废物除了玩游戏,连二元一次方程都算不明白,他配吗?”
“我记得电子厂最近在裁员吧?您还是动一动自己那层关系,免得他将来连老婆都讨不到。”
全家人,我叫她叫的最多,可她活得好好的,比谁都健康。
坏人,为什么比好人活得久呢?
弟弟高中三年玩废了自己的身体,爷爷更是废了一条腿。
所以直到大学报到前,我妈就算想来对付我,也没那个能力。
出发前一夜,老板给我发了工资,还炒了一桌餐替我践行。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酒,超级难喝。
都说借酒消愁,我想到了自己7岁时候的爸爸,总喜欢抱着酒偷喝流泪。
难道,他死前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饭局结束,我揣着钱去了陆倩倩家。
透着窗户,我看见她正在和爷爷吃饭,爷孙俩有说有笑,幸福美满。
陆倩倩的父亲前两年也病死了。
只剩下她和爷爷俩相依为命。
我默默拿起石头,把所有钱压在窗沿上。
陆倩倩家里没有收入来源,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回家时,已经晚上十点,远远就看见大门慢慢展开一道缝隙,然后有一道鬼祟的身影从房间里蹿出。
这几年我不回家,倒是忽略了这个老家伙。
他是我妈的领导,也是我妈的情人。
如果不是爷爷手里攥着我爸80万赔偿金,还有他每个月固定的退休金,恐怕我妈早就跟他跑了吧。
正当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面前一片漆黑。
5.
刺脸的触感,我知道是被麻袋套住了。
我被好几个人扛在肩上,快速挪动。
颠簸和冷风,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靠!”
有人担心我吐,直接将我放下来。
“事儿真多!”
话落,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就你那点力气打人像挠痒痒是的。”
“方圆,打我不用蒙着脸。”
我直接叫出他名字。
弟弟摘下我头上的面罩,讥讽道:
“你以为考上大学就可以逃离方家了吗?给你机会复读不要,那咱们就一起烂在老家!”
弟弟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最后一次机会,清京大学的名额给我,你复读一年。”
“你真让人恶心啊!方圆。”
得到了我的回答,弟弟退到了几个混混身后。
“哥几个,严格来说,我哥可不算是个男人,他这细皮嫩肉的长相,还有那堪比女人的修长体型,你们也可以尝试一下。”
“男人女人都一样嘛,哈哈!”
我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方圆,你忘了我学的专业了么?今天我但凡受一点伤害,我有很多办法送你进去。”
面对我的威胁,他们笑得更欢了。
“哈哈!老子是吓大的?兄弟们,我先来尝尝鲜!”
一个蒙面男刚上前,我就通过眼神认出了他。
“赵二狗,你敢碰我一下,我咒你明天出门被车撞死。”
一句话,把他吓够呛。
“这方太监知道我是谁。”
“玛德,真以为老子跟你妈一样迷信啊?”
二狗恼羞成怒,拽住我的裤子一扯。
空气里的凉意打在腿上,面前是令人作呕的二狗。
“猪狗不如!”我咬着牙,心里盘算如何复仇。
“小畜生,找死!”
突然,二狗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
下一秒他就被踹飞,是晚上跟我喝酒的李老板赶来。
他第一时间解开我的绳子,转身开始和混混打起来。
李老板早些年就是社会混的,后来娶了媳妇当起了厨子。
这几个瘦不经风的小混混,根本就不是他对手。
我连忙穿上衣服,这时候远处的陆倩倩也赶了过来搀扶我。
我想推开她,陆倩倩却倔强的不肯松手:“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不想让她看到这难堪的一面,陆倩倩什么都知道。
倩倩跟我解释:“我看到你留在窗户上的钱,就去找陈哥,他说你早就回去了,陈哥不放心我一个人找你,就跟着一起来了。”
这时,浑身是伤的弟弟从拐角蹿出来,手里拿着板砖:“方默,我跟你拼了。”
他一直喜欢陆倩倩,如今看到她关心我,恼羞成怒。
可惜,赶来的民警忽然抬起手,一把就将他领起来,像拎小鸡儿一样。
我们全都被带去了派出所,除了方圆重伤,所有人都是轻伤。
我妈要告陈老板故意伤人,让他坐牢。
陈哥有案底,再被告会从严处罚。
他还有个刚上初中的孩子,他也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
为了让陈哥见义勇为,我脱掉了外套,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羞辱如何?我不能让帮助我的人再出事了。
本以为事情结束。
可当天晚上,赵二狗就在警局里死了。
我快要疯了,我可能上不了大学。
好在虚惊一场,第二天法医就证明赵二狗的死和我没有直接关系。
他死于深静脉血栓塞,血流集中肺部猝死。
就在我以为一切顺利,柳暗花明时,电子厂替我妈请了律师。
拿出方圆的一堆伤残鉴定。
陈哥的妻子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她老公。
我犹如行尸走肉般走回家,问她想要什么。
我妈打量着我:“你爸基因好,到底是长成了个帅小伙,怪不得连你弟的心上人都能抢走。”
“妈就一个要求,是什么不用我再说了吧?”
我把大学报道的名额,让给了弟弟。
而陈哥,也总算回了家。
可惜方圆上不了大学,现在不是以前了,冒名顶替很难。
我坐在桌前,笑看她打电话各种求人。
“钱我都给了,你跟我说办不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必须要看到方圆准时去学校报道。”
我妈气呼呼挂了电话,见我还在笑,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你弟上不了,你也甭想上了,你的复读费,我一分钱不会出,而且我还会永远把你关在家里。”
6.
她的话像是一发利箭,瞬间贯穿我的心脏。
见我不笑了,我妈却笑着讥讽我:“坏了一个蛋,陆倩倩要是知道,你猜她会不会嫌弃你?”
“你别用这副杀人的表情看我,你妈我命硬,死不了。”
“作为过来人,妈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女人一旦上了年纪,你这副样子可满足不了她。”
大学,终究与我无缘。
为了挣钱,我去给人当家教。
方圆也被我妈送去了电子厂。
至于爷爷,则是被我妈扔给我照顾。
每次,爷爷都会跟我炫耀:“上学没用,关系才是王道,看你弟,刚入厂就是副组长,一个月工资快一万,你呢?”
我想到了那年他磨刀的样子。
于是凑过去对他说:“我的好爷爷,难道你不觉得方圆一点也不像你儿子吗?”
说着,我将一份亲子鉴定推到他面前:
“这是方圆和电子厂主管楚生的亲子鉴定,他们俩才是父子俩。”
爷爷气急败坏:“你这个不要脸的逆孙,简直胡说八道,方圆就是我亲孙子。”
我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家里的视频。
视频里,是楚生半夜偷偷幽会我妈的内容,甚至还有两人的对话也给录进去了。
“阿生,等那死老头子没了,方家的一切都是我的了,方志勇要跟我离婚,不就是去医院确定了方圆不是他儿子嘛?”
“你再忍一忍,死老头子每个月得有不少养老金呢,我一句给方圆存着娶媳妇,他就乖乖奉上,多好的事儿啊!一分钱不花,还有人给咱儿子送钱。”
爷爷疯了一样探身抢我手机,可惜我早有准备提前躲开。
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像一只臭蛆耸动着。
他每爬一步,我就后退一步。
看着他这副狼狈羞辱的模样,我笑了。
“我亲爱的好爷爷,我妈现在可是盼着你死呢,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方默......”
我哈哈大笑,转过身潇洒离开,再也没回来过。
陈哥找到了我当初高中的校长帮忙,接下来一年我复习备考。
陈哥给我租了间房,让我什么都不用做,安心备考,他每天在厨房顺带给我带饭。
陈哥还经常跟我说一些他知道有关于我家里的事情。
自从我那天离开后,爷爷就时常会发疯。
妈妈将他送去了当地一家精神病院。
给的是最低的钱。
至于是什么待遇,用脚都能想明白,村里的野狗都比他日子过得好。
陆倩倩放假也经常会来看我,给我讲解她的高考经验。
一年后,我考上了。
填完志愿那天,一年不见的我妈又出现在我面前。
她堵着我不让我走。
陈哥一把将她推开:“疯女人,方默也是从你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到底想干什么?”
妈的叫声歇斯底里:“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方默,你这贝·戋种,你该死啊!竟然敢抢我房子,老娘养了你半辈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以前,她这样说,或许还有人帮她说上两句。
但现在,被吵闹声吸引的人,没有一个再帮她说话了。
方家这些年的事情,周围几里人尽皆知。
这十几年,爸爸工作攒下的钱全都被她挥霍完了。
她就靠着爷爷那每个月的养老金过活。
她想了半辈子的80万赔偿金,却不在爷爷的手里。
“方默,妈知道这些年偏心弟弟,让你产生了变态心理,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爸是你害死的,你身体残疾,也是你爷爷干的,跟我没关系。”
“现在你把妈的房子抢走,让我和你弟睡大街吗?”
这是我妈第二次用柔软的语气跟我说话。
第一次,是她求我把大学名额让给弟弟。
这些年她一直想找的东西,其实就在我手里——父亲的遗书。
复读这一年,我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DNA鉴定结果,出轨视频......还有我的伤残鉴定。
现在,属于我的复仇时间到了。
7.
开庭那日,我没请律师,一个人站在原告席上。
我的妈妈,我的弟弟,还有我那爷爷,都在被告席。
严肃的庭审因为爷爷而变得荒唐。
“法官大人,你要是不把房子判给我,你就是助纣为虐,你可一定要睁大眼好好判啊!”
一句话,给法官气得不轻。
我默默将所有证据材料递给法官:
“这两份是亲子鉴定书,我爸在我7岁那年死的,他发现了我妈出轨电子厂领导,偷偷做了方圆和我的鉴定。”
“这一份是我爸亲笔写的遗产分配书,上面有他的签字,写的很清楚方家的所有一切,都归我。”
“简直胡说八道。”
我妈跳起来指责我:“你为了钱,连你妈都诬陷,你简直不是人。”
我忍不住笑了,到底谁不是人?
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我直接将视频当场放出来。
是我妈和她的情人在家里偷情画面,隔壁房间,就是我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爷爷。
方圆忍不住反驳:“那又怎样?我爸死那么多年,我妈重新找个男人很合理啊!”
我忍不住提醒他:“傻弟弟,让你多读书你偏要玩游戏,日期都不会看了吗?”
直到看到是我7岁那年的日期,我爷爷绷不住了。
因为那天,正是他儿子出殡的日子。
“你这荡妇,我要杀了你。”
爷爷气疯了,亏他还一心为了这个儿媳妇,没想到。
法警立刻上前制止。
庭审结束,法官朝我投来一道赞许的目光。
很显然,就算暂时没判,法官的目光就是最好的判决结果。
法庭门口,爷爷把我堵着。
陈哥和陆倩倩一起上前将我护在身后。
“你这老东西,还想干什么?”
爷爷红着眼跪在我面前:“方默,是爷爷错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爷爷真相?”
“如果爷爷知道,你也不会平白无故糟了这么多年的罪啊!”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不是认识到错了,你只是知道我才是你唯一的亲孙子而已。”
“如果你真知道错了,就应该去找你的好儿媳妇,理论理论,把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钱都给要回来。”
爷爷一听这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掉头就朝着我妈离开的方向追去。
陆倩倩心思细腻:“你让他一个不懂法的老头子去要钱?他连律师可都请不起......”
她目光陡然一凝:“难道你?”
我微微一笑:“难道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大学开学第一个星期,爷爷托陈哥给我捎了口信。
大概的意思是,他想弄死那三个人,可惜最后谁都没弄死。
陈哥说,我爷爷被判了刑,不过考虑到他年纪问题,被送到了特殊的养老院。
不用想也知道,那种关押死刑犯的养老院,日子只会比他之前的养老院还要惨。
果然,我爷爷的命很硬。
某天,大我一届的陆倩倩找到我,跟我说我妈想见我。
“她找我做什么?”
“因为方圆受伤了,伤的不轻,被你爷爷捅的。”
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爷爷并不是一无是处。
妈妈跪在我面前,求我借她钱,给她儿子治病。
“找我干什么?找你老相好去啊!”
我知道,法院的事情以后,我妈和情人的事情就在当地闹开了。
原配把情人赶出家门,我妈没了爷爷的经济支援,情人也给不了她钱。
无奈之下,她只能来求我。
可我还是看低了我妈的无耻。
“除了借钱,还想借你一颗肾,你爷爷把方圆两颗肾捅了,现在在医院靠机器维持生命,你们是兄弟俩,虽然不是一个父亲生的,却都是妈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
“......”
“你爸是个善良的人,就算他活着,看到这种情况,也会让你帮忙的。”
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也配提我爸?”
我假借爷爷人之手复仇的计划落空,为了防止她继续滋扰,我重新向法院申请判刑。
别忘了,她那些年合谋爷爷一起对我造成了伤残的事情。
小黑屋的经历,让我到现在都有幽闭恐惧症。
一个月后,我去监狱里看她。
我妈一身囚衣,脸色苍白,头发也白了。
见到我,她就求我:“救救你弟弟,他快不行了......”
“你还年轻,你有80万遗产,还有你卖了房子的30万,还考上了大学,将来有了工作,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你弟不一样,他只有我了......”
说到后面,我妈哭了。
她拼了命对我磕头,玻璃上沾满了她的血。
我忽然笑了。
笑的绝望,笑的泪流满面。
原来从始至终,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我。
“你,是我妈吗?我要去做个亲子鉴定,给我一根头发吧?”
面对我提出的请求,她瞬间就愣住了。
是了,她跟我不对付了一辈子,却忘了,我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这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就因为我克死了我爸?你好好想想,我爸的死,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还不是你,为了一己私欲,联合和那个贝·戋男人把我爸害死的。”
“可惜那时候我太小,没有搜集证据的能力。”
“不过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死了。”
“而你,我的好妈妈,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方圆,一点点烂在医院里。”
我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医生告诉我,除了身体上那个缺陷,并不影响以后生活。
四个月后,方圆死在了医院。
我把他这120天里的变化照片,带去给我妈看,一张张让她看。
终于,我妈疯了。
看着她疯,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