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罗斯克,枪械就是我的画笔,战场是我的画布。

>他们称我为“死神之手”,因为我从不失手。

>直到那次任务,目标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徒弟。

>扣下扳机的瞬间,我发现子弹竟然会说话。

>它说:“你杀死的每一个人,都成了你记忆的一部分。”

>现在,那些亡魂在我的脑海里开了一场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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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三十二分,废弃炼油厂的最高点,锈蚀的钢铁骨架在咸湿的海风里发出细微的呻吟。空气里是铁锈、陈年油污和海藻腐烂混合的味道。我趴着,像一块长在水泥平台上的苔藓,呼吸压得极低,几乎听不见。罗斯克,这是我的名字。在某些见不得光的圈子里,他们叫我“死神之手”。名字会锈蚀,代号也会过时,但握在手里的这支定制高精度步枪不会。它冰凉,稳定,是我手臂的延伸,是我意志的最终执行者。枪械是我的画笔,眼下这片被月光和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厂区,就是我的画布。今晚,画布上将要增添一抹注定要迅速冷却的色彩。

目标会在五分钟内出现,穿过那片开阔的卸货区,走向唯一完好的仓库大门。路线、时间、甚至他习惯先迈哪只脚,我都烂熟于心。这份熟悉,像硫酸一样腐蚀着我的内脏。因为目标是“夜莺”,我唯一的,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通讯器里传来后方观察手低沉且稳定的确认:“夜莺已入网,正向预定位置移动。风向稳定,湿度78%,无修正。”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不知道今晚目标是谁,或者,他知道,但不在乎。这行里,感情是比劣质弹药更致命的东西。我教导过夜莺这一点,用我曾以为坚不可摧的冷漠。现在,报应来了。

瞄准镜的十字线里,世界缩小成一个清晰的圆。夜莺出现了,和情报里说的一样,穿着深色的防风衣,步履敏捷,像一道幽灵。他甚至在经过一根扭曲的钢梁时,有个极细微的停顿,侧耳倾听。是我教他的,在进入开阔地前,利用一切掩护感知环境。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打着我的烙印。我能想象他此刻的眼神,警惕,专注,或许还带着一点即将完成任务的锐气。他曾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在训练场上,在一次次模拟任务后,问:“老师,我做得怎么样?”

十字线稳稳地套住了他的眉心。距离,四百二十七米。这个距离,对我,对这支枪,如同呼吸般自然。我的食指搭在扳机上,感受着那道临界点的、冰冷的金属弧度。肌肉放松,心跳缓慢而有力,在两次搏动的间隙,就是扣下扳机的最佳时机。这是千锤百炼的本能,是刻在骨头里的韵律。

就是现在。

食指开始匀速向后施加压力。没有犹豫,不能犹豫。这一行,犹豫就是墓碑上的第一道刻痕。

就在扳机即将抵达击发点的那个微秒里,一个声音,直接在我颅骨内部炸响了。

不是通过耳朵,不是幻觉。它尖锐,冰冷,带着某种非人的金属质感,像生锈的刀片刮擦着神经。

它说:“第十三个。”

扳机到底。

撞针击发底火的声音被高效的制退器压抑成一声沉闷的咳嗽。子弹旋转着脱离枪管,沿着预定的弹道,撕裂空气,飞向那个我亲手培养出来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