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欣赏您潜力的朋友？”
苏暖重复着这句话，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她一把抢过林知意的手机，翻看来电记录，那个本地号码平平无奇。“知意，这事儿太邪门了！你刚跟江辰闹翻，就有猎头找上门？还是朋友推荐？哪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神通广大的朋友？该不会是江辰那王八蛋玩的什么新花样吧？欲擒故纵？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林知意摇了摇头，将手机拿回来，目光落在那个号码上，心思电转。“不像江辰的风格。他现在应该正焦头烂额地处理家里的怒火和外面的舆论，没心思也没必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而且，如果是他，大可以直接用钱或者资源来砸我，何必通过猎头？”
“那会是谁？”苏暖挠着头，“你爸妈？他们不是一直不赞同你跟江辰，现在看你回头是岸，暗中帮你铺路？”
“更不可能。”林知意苦笑一下，“我还没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们要是知道了，第一反应肯定是让我回老家，找个安稳工作，而不是在本地找猎头。”
两人站在街边，阳光炙热，却驱不散心头的迷雾。这笔突如其来的“关注”，像一块悬在头顶的石头，不知是会落下成为垫脚石，还是砸下来的灾祸。
“管他是谁呢！”苏暖性格爽利，最烦这种猜谜游戏，“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那个Ada不是约你喝咖啡吗？去！我陪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
林知意沉吟了片刻。苏暖的话虽然冲动，但不无道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现在一无所有，反而没什么可怕的。与其胡乱猜测，不如直面问题。如果真是机会，错过了可惜；如果是陷阱，早点识破也能早做防备。
“好。”她下了决心，“回复她，约明天见面。”
第二天下午，林知意和苏暖提前十分钟来到了约好的咖啡馆。这是一家位于创意园区的独立咖啡馆，环境清幽，客人不多，适合谈话。
林知意依旧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但眼神比昨天坚定了许多。苏暖则是一副“护法”的架势，戴着墨镜，坐在邻桌，耳朵却竖得老高。
准时准点，一个穿着干练职业套装、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目光扫视一圈，很快锁定了独自坐在窗边的林知意，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快步走来。
“林小姐？您好，我是Ada。”她伸出手，动作利落，笑容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疏离。
“Ada你好，我是林知意。”林知意与她轻轻一握，感觉对方的手温暖而有力。
Ada落座，点了一杯美式，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林小姐，感谢您愿意抽出时间。我就直说了，‘创想纪’在业内以挖掘有潜力的年轻设计师著称。我们关注您有一段时间了。”
林知意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关注我？我已经两年没有接触设计行业了。”
“正是这一点，让我们觉得您更特别。”Ada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薄薄的资料，推到林知意面前，“这是您大学期间在‘点睛设计’参与的几个项目资料，以及您当年获得‘新锐设计奖’的作品集复印件。坦白说，您的天赋和灵气，在当时那一届毕业生里是顶尖的。很多客户和资深设计师都对您当初放弃offer感到惋惜。”
林知意翻看着那些几乎被自己遗忘的作品，心情复杂。那些线条、构思，确实充满了她当年未经磨砺的才情和野心。两年保姆般的生活，几乎磨平了这一切。
“所以，您所说的‘朋友’推荐，就是指这些……过去的认可？”林知意试探着问。
Ada微微一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避重就轻：“可以这么说。我们认为，天赋不应该被埋没。尤其是，当一个人经历了某些事情，破而后立，往往能爆发出更大的能量。”她的话意有所指，显然对林知意最近的遭遇心知肚明。
林知意的心沉了下去。对方果然什么都知道。这种被人暗中观察、了如指掌的感觉，并不舒服。
“Ada小姐，我很感谢您的赏识。”林知意合上资料，语气变得谨慎，“但恕我直言，我脱离行业太久，需要时间重新学习和适应。您提到的初创公司岗位，我可能暂时无法胜任。”
“我理解您的顾虑。”Ada似乎早有预料，她不急不缓地说，“我这次来，主要目的并非立刻为您推荐具体职位。而是代表那位‘朋友’，向您传递一个信息，并提供一份……或许您目前更需要的帮助。”
林知意和苏暖（在邻桌竖着耳朵）同时屏住了呼吸。重点来了。
“什么帮助？”林知意问。
“一笔投资。”Ada清晰地说道，“五十万。天使投资，不占股权，只有一个要求——您用它，在三个月内，做出一个能证明您商业价值的产品或商业模式。成功了，后续会有更大规模的资金注入；失败了，这笔钱也无需归还。”
五十万！无需归还！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不仅炸得林知意目瞪口呆，连邻桌的苏暖都差点惊得跳起来，赶紧捂住嘴。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五十万，正好是她卖掉项链的数目！这简直像是……像是有人知道她卖了项链，立刻给她补上一样！
“为什么？”林知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Ada，“我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您的这位‘朋友’，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有什么条件？”
面对林知意连珠炮似的质问，Ada依旧保持着专业的微笑，她从包里又拿出一张纯黑色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烫金的姓名和一组电子邮箱地址，没有电话，没有公司抬头。
那个名字是：Mo。
“林小姐，您的问题我无法全部解答。我只能告诉您，Mo先生是一位非常成功的企业家和投资人，他惜才，也乐于给年轻人机会。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笔投资，是对您潜力的赌注。条件我刚才已经说了，三个月，证明您的商业价值。”Ada将名片推到林知意面前，“如果您愿意接受这份赌约，可以通过这个邮箱与Mo先生直接建立联系。所有决策，由他亲自做出。”
Mo？一个简单的音节，神秘莫测。林知意的大脑飞速运转，将她认识的所有姓莫、英文名带Mo、或者名字里有“墨”、“默”等同音字的人过滤了一遍，一无所获。这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是陷阱吗？用五十万来诱惑她，然后控制她？还是真的像Ada所说，是一次纯粹的、基于眼光的投资？
“我需要时间考虑。”林知意没有去碰那张名片，谨慎地回答。
“当然。”Ada站起身，留下名片和那份资料，“您可以慢慢考虑。Mo先生说过，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并且敢于抓住它的人。期待您的回复。”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结了账，转身离开，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咖啡馆里只剩下林知意和苏暖，以及桌上那张黑色的名片和那份旧作品集。
苏暖立刻凑了过来，拿起名片翻来覆去地看：“Mo？这谁啊？神神秘秘的！五十万！还不占股权！失败了不用还？这……这要不是骗子，就是活菩萨啊！”
林知意没有说话，她拿起那张名片，指尖感受到烫金字体微微凸起的质感。黑色的卡纸厚重而有分量，不像街边随便印的那种。
这个Mo先生，在她人生最落魄、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以一种近乎传奇的方式，递来了一根足以改变命运的橄榄枝。他了解她的过去，洞察她当下的困境，甚至……可能预见了她的未来？
这种被人从高处俯瞰和安排的感觉，让林知意本能地感到一丝抗拒。她刚刚挣脱江辰的控制，渴望的是完全靠自己双脚站立。
但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五十万！一个可以让她跳过最初积累、直接站在更高起点的机会！靠她自己，可能要挣扎很久很久，才能摸到门槛。而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
接受，意味着可能卷入未知的漩涡，欠下一份巨大的人情。 拒绝，意味着一切从头开始，前路漫漫，荆棘密布。
她看着窗外，阳光下的创意园区，充满了年轻的设计师和创业者，每个人都怀揣梦想，奋力拼搏。她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