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彻放下奏折，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抄完了？”
“还……还差十遍。”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就继续。”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本督主去用膳，你抄不完，就饿着。”
说完，他便径直走了出去，没有再看我一眼。
书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宣纸，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一滴泪，落在未干的墨迹上，迅速晕开，像一朵破碎的黑莲。
我抹掉眼泪，重新拿起笔。
沈念，你不可以哭。
哭了，就输了。
4.
我终究还是没能抄完那一百遍《陈情表》。
深夜，我因为体力不支，昏倒在了书房。
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听雪阁的床上。
晚晴守在床边，见我醒来，连忙端来一碗参汤。
“姑娘，你终于醒了。”
她眼圈红红的，“你都昏睡一天了。”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一点力气都没有。
“是……督主让你送我回来的？”
我哑着嗓子问。
晚晴点了点头，“是督主亲自抱你回来的。还传了太医，给你开了药。”
我愣住了。
肖彻？
那个冷血无情的东厂提督，会亲自抱我回来？
我有些不敢相信。
“他还说什么了吗？”
“督主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很难看。”
晚晴顿了顿，小声说，“姑娘，你还是抄完了吧，别再惹督主不快了。”
我苦笑一声。
是啊，我只是他的一条狗，狗不听话，主人自然会不高兴。
我喝了药，又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我感觉身体好了很多，便起身下床。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廊下。
是肖彻。
他换下了一身飞鱼服，穿着一件玄色的常服，负手而立，正望着院中的一株梅花。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
月光下，他的脸少了几分白日的阴戾，多了几分清冷。
“醒了？”
他淡淡地问。
“是。”
我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身体如何？”
“多谢督主关心，已经好多了。”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说：“你很恨本督主吧？”
我心头一震，不知该如何回答。
“恨我折辱你，践踏你的尊严。”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没关系，你越恨我，就会越努力地活下去。因为，你还指望着我，帮你报仇。”
我攥紧了拳头。
他说得没错。
我恨他，但我更需要他。
“过来。”
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我。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涂在手上，不会留疤。”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关心我？
“别误会。”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本督主只是不希望，我的人，身上有任何瑕疵。”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我握着那个冰凉的瓷瓶，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就像一团迷雾，让我完全看不透。
他时而残忍，时而又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