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上床，而是从床底拖出一个铺盖卷，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我愣住了：“你……”
“你睡床。”
他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喙，“我睡地上习惯了。”
说完，他吹熄了煤油灯，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我能听到他躺下后，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内心似乎并没有外表那么可怕。
黑暗中，我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也许，嫁给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2.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喧闹的军号声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户纸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坐起身，发现顾琛已经不在了，地上的铺盖也叠得整整齐齐，像块豆腐块。
桌上放着一个铝制饭盒，旁边还有一杯温水。
我打开饭盒，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和一个水煮蛋。
在这个年代，这绝对是顶好的早餐。
我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这个男人，虽然话不多，但心思很细。
吃完早饭，我推开门，第一次正式打量这个家属院。
几十户人家，清一色的土坯房，排列得整整齐齐。
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几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军嫂正围在那里一边洗衣服一边聊天，笑声传出老远。
看到我出来，她们的聊天声戛然而止，齐刷刷地朝我看来，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好奇。
“哟，这就是顾营长新娶的小媳妇吧？长得可真俊，跟画里的人儿似的。”
一个嘴唇很薄，看起来有些刻薄的女人率先开了口，她是二连连长家的王琴。
“可不是嘛，皮肤白得跟雪一样，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娇小姐，哪像我们，天天风吹日晒的，跟个黑炭似的。”
另一个圆脸的军嫂附和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
我有些不自在，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
一个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大姐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你就是林晚吧？我是你们隔壁的张嫂，你家老顾的政委家的。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张嫂好。”
我连忙应道。
“哎，好孩子。”
张嫂拍了拍我的手，“刚来还习惯吧？老顾那个人，就是个闷葫芦，脸也吓人，但心是好的，你别怕他。”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
王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心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三十岁了才娶上媳妇。要不是人家城里姑娘看不上，哪轮得到……”
“王琴！”
张嫂脸色一沉，打断了她的话，“积点口德吧！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你说这些做什么？”
王琴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但看我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幸灾乐祸。
我明白，她们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一个从城里来的娇小姐，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军官，能在这艰苦的家属院里待几天？
怕不是哭着喊着要回娘家吧。
我没理会她们的目光，提着水桶去井边打了水。
原主虽然娇气，但基本的家务还是会的。
我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屋子，把行李里的东西一一整理出来。
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把这个小家收拾得有了点人样。
中午，我学着记忆中原主母亲的样子，用顾琛留下的玉米面和白菜，做了个贴饼子炖白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