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太监,叫福安,是这里的总管。
他领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沈主子,您以后就住这间西厢房。千岁爷的规矩大,您记着,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
他叫我「沈主子」,语气却像在提点一个新来的小丫鬟。
我点点头:「多谢福总管提点。」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雅致,比我那个四处漏风的答应住所好上千百倍。
福安让人送来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我洗去一身的泥污和血迹,换上素净的宫女服。
铜镜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还活着。
晚上,萧珩回来了。
他换下了一身飞鱼服,穿着一件墨色常服,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阴柔的俊美。
我跪在地上给他请安。
他没让我起来,绕着我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抬起头来。」
他命令道。
我依言抬头。
他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指尖冰凉。
他仔细端详着我的脸,眼神里带着一种解剖般的探究。
「叫什么?」
「回千岁爷,奴婢沈月浅。」
「沈月浅……」
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没什么情绪,「姿色平平,看着也不怎么聪明,胆子倒是不小。」
我垂下眼,不敢接话。
「知道为什么救你吗?」
他忽然问。
我摇摇头。
他轻笑一声,松开我的下巴,用一方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因为丽贵妃是镇远将军的女儿。她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我心里一凛。
原来,我只是他用来和前朝将军别苗头的一颗棋子。
「你倒也算机灵,知道求我。」
他坐到主位上,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既然跟了我,就要懂我的规矩。」
「第一,我的事,不准打听。」
「第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他放下茶杯,眼神骤然变冷,「永远不准背叛我。否则,那口枯井,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我浑身一颤,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奴婢遵命,绝不敢背叛千岁爷。」
「很好。」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从今天起,你就在听雪堂伺候笔墨。福安会教你规矩。」
说完,他便不再理我,径自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
我就那么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直到双腿麻木,他也没有叫我起来。
我明白,这是他给我的第一个下马威。
我在告诉自己,沈月浅,你要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忍。
3.
我在听雪堂的日子,过得比想象中平静。
萧珩果然只是把我当个摆设,一个能恶心丽贵妃的活生生的摆设。
他白天忙于朝政,晚上回来也很少见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
我的任务,就是在他看书时,站在一旁研墨。
一开始,我连墨都研不好,不是太浓就是太稀。
福安板着脸教训了我好几次,罚我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
萧珩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个会呼吸的物件。
但我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默默地学,默默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