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枯井就在眼前,井口黑黢黢的,像一张吞人的巨口。
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一左一右地押着我,我的脸颊被死死按在冰冷的井沿上,石上的青苔混着泥水,糊了我满嘴。
丽贵妃描着精致丹蔻的手指,轻轻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看她。
「沈月浅,你说你一个小小答应,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
她的声音又娇又媚,却淬着毒,「不该看的也看,不该听的也听。这深宫里,好奇心会死人的。」
我撞破了她和侍卫的私情。
现在,她要杀我滅口。
我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恨。
我不想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太监特有的尖细唱喏声:「九千岁驾到——」
丽贵妃脸色一变,连押着我的太监都手上一松。
我的心在一瞬间狂跳起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脱钳制,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扑倒在那个明黄色仪仗队前,死死抱住了一只踩着皂靴的脚。
「千岁爷!千岁爷救我!」
靴子的主人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人一身猩红飞鱼服,面容俊美得雌雄莫辨,只是脸色苍白,眼神阴鸷。
他就是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司礼监掌印,九千岁,萧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蝼蚁。
我豁出去了,用尽此生最大的勇气,颤声说:「奴婢愿为千岁爷的对食,求千岁爷救奴婢一命!」
1.
「对食?」
萧珩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耳膜生疼。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连丽贵妃都屏住了呼吸。
谁都知道,「对食」是宫里太监和宫女结成的假夫妻。
对于一个宫妃来说,哪怕是最低等的答应,去给一个太监当对食,也是奇耻大辱,是自甘下贱。
可我顾不得了。
耻辱总比死了强。
我仰着头,泪水糊了满脸,却倔强地看着他:「是。奴婢愿伺候千岁爷一辈子,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萧珩的目光在我狼狈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笑意不达眼底,冰冷而残酷。
「丽贵妃好大的威风,本座的人,也敢动?」
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但一句「本座的人」,已经宣判了我的归属。
丽贵妃的脸瞬间惨白,她强撑着笑容,屈膝行礼:「千岁爷说笑了,臣妾……臣妾只是在教训一个不懂规矩的奴才。」
「哦?」
萧珩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本座瞧着,倒像是要杀人灭口。」
他没再看丽贵妃,只淡淡地对身边的太监说:「带上她,回司礼监。」
「是。」
一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来扶我,我腿一软,几乎是被他拖着站起来的。
我不敢回头看丽贵妃那张扭曲的脸,只是踉踉跄跄地跟着萧珩的仪仗队离开。
那只被我抱过的皂靴,又一次从我眼前走过。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沈月浅的命,就和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绑在了一起。
2.
司礼监是皇宫里最威严的地方之一,比我住的冷宫还要气派。
我被带到了萧珩的住处,一间名为「听雪堂」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