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蒋峰，我名义上的丈夫。他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满脸通红，眼神躲闪，甚至不敢与我对视。他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我，没有大声驳斥他母亲的污蔑，他只是觉得“丢人”。他不是在为我心疼，而是在为他自己，为他们蒋家的脸面感到难堪。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冷了。
过去三年婚姻生活里，所有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像电影快放一样在我脑海中闪过。
林岚嫌弃我买的菜不新鲜，蒋峰说：“妈年纪大了，嘴刁，你多担待。”
林岚嘲讽我父母是小县城来的，不懂规矩，蒋峰说：“他们老一辈思想就这样，你别计较。”
林岚在我升职后，阴阳怪气地说我“心思都用在外面，不像个顾家的女人”，蒋峰说：“妈是为你好，怕你太辛苦。”
一次次的“担待”，一次次的“别计较”，一次次的“为你好”，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懦弱的男人，用和稀泥的方式，默许着他母亲对我进行精神上的凌迟。他不是不知道我委屈，他只是觉得我的委屈，远没有他家的安宁重要。
我笑了。
在这死寂的、充满了恶意的宴会厅里，我看着台下那张张表情各异的脸，看着我婆婆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看着我丈夫那张写满懦弱和羞耻的脸，我真的笑了。
笑声不大，却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岚。她大概以为我会哭，会崩溃，会狼狈地逃离现场。她没想到，我会笑。
我拿起话筒，凑到唇边，缓缓地，清晰地开口。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是的，我婆婆说得没错。”
一句话，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凝固了。蒋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转过身，面向所有人，目光坦然地扫过每一张脸。
“我确实在KTV卖过啤酒。不止如此，”我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还发过传单，一站就是一天，冬天手脚都生了冻疮。我还做过家教，为了多赚二十块钱，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去城市的另一头。我还……”
我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将我曾经做过的所有兼职，都说了出来。我没有丝毫的羞愧和扭捏，我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十八岁那年，我爸被一个酒驾的富二代撞断了双腿，肇事者能量很大，我们家最后只拿到微不足道的赔偿。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卖了房子，欠了巨额债务。我妈要全天候照顾他，所以，我大学的学费，我爸后续治疗的费用，都得靠我。”
我看向主桌上，早已泪流满面的父母，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心疼和自责。我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林岚。
“婆婆，”我叫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您觉得，一个靠自己双手，靠自己血汗，撑起一个家的女孩，很丢人吗？”
林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坦然地承认，并且将所有事情的原委都公之于众。她的算盘，是让我百口莫辩，在羞耻中崩溃。而我，却亲手将她递来的这盆脏水，变成了洗净我身上所有尘埃的清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