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最庄重的帝王冕服，脸上却没有亡国之君的惊恐与绝望，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和眼底深处焚烧一切的决绝。
“陛下，时辰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尸堆旁响起，最后一名奄奄一息的守狱人长老，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以国运为祭，以污名为契，方可……加固封印……百年……”
云煜缓缓抬头，看向虚空，仿佛能穿透殿宇，看到城外那个道貌岸然、实则为魔物化身的玄机。
他笑了。
那笑容，在尸骸遍地的映衬下，妖异而悲凉。
“轰隆！”
巨大的宫门，不是被撞开，而是由他亲手，缓缓开启。
门外，玄机一身仙风道骨的白袍，悬浮于空，身后是黑压压的大晟军队，以及……骑在战马上、满脸震惊与不解的周英。
所有人都以为会看到一场惨烈的厮杀，或者一个跪地求饶的君王。
但他们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宫殿，是站在尸山巅的那个孤独身影，和他脸上那抹令人心悸的笑容。
“国师，”云煜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佻与颓废，“你不是想要这南唐江山吗？拿去。”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一个破碎的玩具。
“你不是需要一个终结乱世的英雄名号，和一个承托你伟光的……反派吗？”
他的目光掠过周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最终定格在玄机脸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好。这个遗臭万年的‘反派’，我云煜……来当。”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底传来一声沉闷的、满足的叹息，那是魔物“墟”的一部分核心力量被成功骗入以“亡国”为表象的陷阱封印。而玄机眼底则闪过一丝得逞的诡光，他需要云煜这个“昏君”的污名来掩盖他汲取国运修炼的真相。
亡国，成了最盛大的献祭。投降，成了最决绝的反抗。
回忆的潮水骤然褪去。
梧桐殿的冰冷重新包裹住云煜。周英还在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云煜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也顺势将眼底那翻腾的恨意与痛楚彻底掩盖。
他抬起头，又变回了那个懦弱的囚徒，怯生生地对周英道：“女帅……故国的雕栏玉砌，想必……还在吧？只是……朱颜改矣……”
周英看着他，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起破宫那夜，云煜站在尸骨堆上那诡异而决绝的笑容。当时只觉是昏君的疯癫，如今想来，却处处透着蹊跷。
那玉砌雕栏之下，埋的究竟是什么？
他袖中那块碎玉玺，又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一个可怕的念头，第一次清晰地撞入周英的心间：她所以为的真相，或许从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第4章：毒宴试探
周英的疑心，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她不信云煜只是个简单的亡国之君。三日后，她以“抚慰降臣”为名，在军中设下一场小宴，点名要云煜作陪。这实则是一场鸿门宴。
宴席设在曾经的南唐一处精致别苑，雕栏玉砌犹在，只是侍奉的人都换成了面无表情的大晟军士。酒过三巡，气氛微妙。周英故意谈起昔日南唐旧臣的卑劣行径，言语极尽羞辱，目光却死死锁住云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