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满,出生在偏远地区的一个小山村里,虽然村子又小又穷,但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永安里。
每听到这个名字,我都感觉很安心,就像有了避风港,有了依靠,就算有再大的风浪,我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妈说我在小满节出生,就给我取名小满,好养活。
妈还说,这是圆圆满满的意思呢。
记得她总在灶台边轻声念叨:"小满小满,日子要圆圆满满呢",说这话时,她布满茧子的手正摩挲着给我新纳的鞋底。
五岁那年的惊蛰,弟弟像春天的露珠般降生。婴孩的啼哭惊醒了屋檐下的麻雀,我踮脚趴在窗棂上,看母亲把襁褓里的白玉团子抱到火塘边。从此我的童年多了一团柔软的云,也多了一份责任。
父亲是村里唯一的小学教师,打着补丁的衣服总沾着粉笔灰。八岁那年,他翻着泛黄的教案突然说:"该让小满去上课了。"于是某个晨雾未散的黎明,我背着补丁摞补丁的书包,跟着父亲往学校方向走去。
第一次去学校,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还有那间小小的用土砌成的教室,一切都那么新奇,我的手指抚过课本上印刷的铅字,紧握铅笔,我已经准备好了。
两年时间在弹指间悄然流逝,曾经不认识的,复杂的,像神秘图腾的文字符号逐渐在我脑海里拼凑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汉字,我能准确的将它们读出来,那种奇妙的感觉,恰似一股暖流在体内奔涌,浑身都充盈着力量,喜悦如潮水般将我淹没,这份欢愉,远超过年时尝到那颗最甜的糖果。
二年级上完后,我就没再继续读了,妈说家里要攒钱了,弟弟也快要上学了,我满心期待着弟弟能亲身感受学习的魅力,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为这个家分担。
于是,我每天早起跟着妈去山上拾柴,背着一只比我还大的背篓,穿梭在山林间。记忆最深刻的是,天地万物还在沉睡时,我和妈总是结伴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山,周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除了天上的星星。
那时的星星多么耀眼啊,一闪一闪的,那是我见过最耀眼的存在,比家里的煤油灯还亮。妈说那是天空的眼睛,有它们在,无论我们走多远都不会迷路。
走累了,我便轻轻放下背篓,仰面躺在铺满枯叶的地上。泥土与森林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清新的空气沁入心肺。我静静地凝视着天上的繁星,它们一闪一闪,好像是在看我呢。抬手间,我仿佛真的触摸到了它们,那一刻,我深切地感觉到,星星离我很近很近。
就这样,跟在母亲身后,一步一步穿过一座又一座山,时光流转,我已悄然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女。不再扎着两根俏皮的小辫子,而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为家庭分忧,成了家中另一根坚实的顶梁柱。
邻村的工地上,我总能第一个冲在前头。工头递来的扁担压得肩膀生疼,可当大伙笑说"这丫头力气大得像头牛"时,我反而挺直了腰杆。
油灯燃尽时,屋里瞬间暗了下来,借着从窗户投进来的月光,我数着掌心新结的痂。十七年的人生轨迹像田间被捆扎起来的稻草堆,从给灶膛填柴火的清晨,到挑沙子压弯脊梁的黄昏,每个血泡都像暗红的花,在皮肤上开得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