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蓝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泼洒进来，像一层不近人情的薄霜，均匀地覆盖在天穹科技开放办公区每一个工位上。
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骤雨，噼里啪啦，永无休止。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廉价香精的甜腻、外卖盒饭残留的油腻，还有一种更深沉、更熬人的味道——疲惫。那是几十上百个被“福报”压榨的身体和精神共同蒸腾出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陈躺缩在办公区最角落那个小方格子里，感觉自己像被塞进罐头的一条咸鱼，还是即将过期的那种。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锈的轴承，每一次转动都发出几乎能听见的“咔哒”声。眼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符号，早已失去了形状和意义，扭曲成一片催眠的灰色雪花点。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在对抗地心引力，干涩得快要磨出沙子。
刚毕业，侥幸挤进这座互联网行业人人仰望的“天穹”圣殿，试用期三个月地狱般的淬炼，就在今天画上句点。或者说，是审判点。
沉重的脚步声像鼓点，敲击在同样沉重的地板上，由远及近。一股混合着古龙水和隔夜焦虑的压抑气息笼罩下来。秃顶锃亮、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疲惫光芒的组长王强，站在了陈躺的工位隔板旁，如同一座移动的加班纪念碑。
一份打印出来的加班申请表，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和纸张的粗糙质感，“啪”一声脆响，被拍在陈躺的键盘上，力道不小，震得旁边半杯凉透的枸杞水晃了晃。
“陈躺，”王强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在死寂的办公室里依然清晰得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幻影’项目调试，今晚通宵。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刮过陈躺惨白的脸，“能不能转正，就看你‘努力’的程度了。年轻人，别辜负公司对你的‘培养’！”
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格外重，像淬了毒的钉子。
陈躺的胸口猛地一窒。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冰凉感瞬间从心脏炸开，顺着血管疯狂蔓延。那种感觉又来了！每一次被强行要求加班，每一次被“努力奋斗”的口号鞭打，这种感觉就如附骨之疽般袭来。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搓，生命力如同指缝间的流沙，不受控制地飞速流逝。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生命倒计时的秒针，在这一刻骤然加速。
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廉价的衬衫。他本能地张开嘴，想吸入一点赖以生存的空气，喉咙却干涩得像沙漠，只能发出微弱嘶哑的抽气声。
【警告！检测到宿主主观努力意愿强烈！严重违反核心规则！】
一个没有丝毫感情起伏，冰冷如同机械合成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陈躺的颅内炸响！
嗡！
陈躺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玩意儿？幻听？加班加出精神分裂了？
那冰冷的声音毫无停顿，自顾自地宣告着可怕的判决：
【惩罚程序启动——生命值强制扣除！当前生命值：32%（持续下降中）。警告！生命值低于10%将进入濒死状态！】
伴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告，陈躺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现实世界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闪烁、晃动，蒙上一层诡异的数据流光晕。在这片怪异的光晕之上，一个半透明的、极具未来科技感的淡蓝色虚拟界面，清晰地悬浮在他视线的正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