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电锯惊魂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晚霞,落日余晖竟然真的有仙娥们说的那般五光十色,很美,美得令我失语。

整片天空都是温暖柔和的色调,路上的行人却脚步匆匆,没有了往常欣赏美景的赞叹和恍惚。

人类步履极快,好像在躲避什么。

我凭借着先天的优势遥首眺望,目之所及,远方并无异常。

一阵阵风飞快地掠过我的头发,携带的雨露沾湿了我的衣领,往常她们都会停下来,陪我说说话的,今天怎么都不一样了?

在这里快十年了,我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慌,枝桠也忍不住地在颤抖,我控制不住,仿佛大地也开始翻滚。

直到我听到那个熟悉又让我战栗的声音,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了。

三五成群的人类脸色严峻地站在我身旁比划,很快就已经有了方案,迫在眉睫的事情,容不得他们优柔寡断。

那把锋利的电锯架在我强壮的手臂上,毫不留情地留下一个一个渗着液体的横截面。

我慢慢地看不到对面公园里的紫荆树,看不到相互解闷的红绿灯,最后我甚至看不到绿化带里的小桂花。

我高大的身躯被分成一段一段不规则的木材,我的身体们躺在地上,很快就被装上车,运走了。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几分钟,我甚至还停留在电锯的惊愕中,他们已经离开了我的身旁,转战我旁边更年长的同伴。

沉闷又刺耳的声音渐行渐远,我开始从恍惚中渐渐回神,看着自己的暴露在空气中的躯干,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在这样炎炎夏季里,自己能否熬得过去。

脚下时常与我拌嘴的无名小草轻蔑一声,随着微风拂过,她也是笑弯了腰。

“编号WT17653,你在妄想什么?”

“果然是山里来的,真没见识!”

我越发郁闷,心中的忐忑越发放大,组织液开始大量排出,随着弧度流淌下来,遮住了我的双眼。

“什么意思?难道,这不属于日常的枝叶管理吗?不是因为我长得过于茂盛挡住了红绿灯?”

小草扶着自己快折的腰肢,听着我无知的发言有些无语和嫌弃。

“快十年了,你呆在这里快十年了吧,你见过这样白痴的绿化修剪吗?”

“台风,台风要来了!这你都不知道,真的是白活了。”

2 台风前夕

方才还美轮美奂的天空此刻变得漆黑,我也不是第一次见识黑夜,我也不是怕黑,只是,方才她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再说话,心中开始搜索关于“台风”的一切。

以前还在培育基地的时候,远处那棵百年的山楂树曾经告诫过大家。

“城里有城里的精彩,山里有山里的安全。”

“如果哪天你们遇到了台风,不要认命,要努力扎根得更深,与天斗,就要狠。”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只是当时我年少无知,不懂山楂的用心良苦。

那时候我年轻气盛,耐不住寂寞,拼命地汲取一切,才让自己在这茫茫的树苗中脱颖而出。

山楂树很喜欢我,总是托清风带着她的花儿来到我的身边,陪我短暂地说说话,让我嗅到清冽的芳香。

我和一群亲朋好友一起离开的那天,山楂树抖落了一地的果子,为我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