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我感觉到血液“嗡”的一声全部冲上了头顶,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
攥着空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这不是劝酒,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用生存权进行的霸道威胁。
他用我赖以生存的工作,逼我放弃健康和尊严,去迎合他那套可笑而腐朽的“规矩”。
我看着他因酒精和扭曲的权威感而变得狰狞的脸,看着周围那些或麻木、或谄媚、或幸灾乐祸的表情,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尖锐的愤怒交织着,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
我想起了去世的父母,他们都是耿直的知识分子,一生清高,从未教过我需要如此卑躬屈膝才能在这世上立足。
“王经理,”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他逼迫的、带着残忍笑意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我再说一次,我对酒精严重过敏,喝一口可能就需要急救。如果您认为以茶代酒是对您和部门的不尊重,那我无话可说。但这酒,我绝不会喝。我的身体和原则,比一份工作更重要。”
我的坚持和清晰的反驳,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彻底激怒了王德贵。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变得阴毒。
他猛地一挥手臂,仿佛要扫开什么脏东西。
“好!很好!林寻,你他妈真有种!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声音嘶哑,带着彻骨的寒意,“行!你现在就给我滚!立刻!马上滚出这个包厢!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去人事部办离职!滚蛋!我们公司,不缺你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傻缺!”
“傻缺”两个字,他吼得格外响亮,在整个包厢里回荡。
死寂之后,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几声清晰的嗤笑。
我清楚地听到隔壁桌那个总是巴结王德贵的实习生小张,低声对旁边的人说:“真是个愣头青,服个软喝一杯能死啊?这下好了,工作都没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拽。”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所有尊严。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茫然,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
我没有再看王德贵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也没有再看那些熟悉的、此刻却无比陌生的面孔。
我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在一片复杂各异的目光注视下,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身后,传来王德贵志得意满、试图重新掌控气氛的声音:
“来来来!我们继续!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大家放开了喝!不醉不归!”
紧接着,喧嚣再次响起,仿佛我刚才的存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迅速被遗忘的插曲。
被开除,不仅仅意味着失去收入,在这个竞争激烈、人情错综复杂的城市,背着“因顶撞上司、不懂规矩被开除”的名声,我未来的求职之路将会布满荆棘。
王德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几乎断送了我辛苦奋斗得来的一切。
而他和他的那些拥趸,此刻大概正在包厢里享受着胜利者的快感,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尽情嘲笑。
02
失魂落魄地回到我那租来的老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