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日月落于我的弦上
考古队在西海之外荒漠深处,意外挖出刻有“柜格之松”青铜残片。
随行当地向导惊恐跪拜,称此地为神明禁域,凡人不可踏足。
当夜,巨大双月同现天空,青铜片莫名发热震颤。
我循着热源拨开黄沙,竟见早已消失的方山轮廓隐现,松树下有人正拨弄琴弦——
他微笑看来:“汝可知,日月所出之人,等的就是今夕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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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之外,所谓的“海”,在我们脚下,是亿万年前凝固的黑色玄武岩,被风沙啃噬成扭曲的巨兽脊背,一路蔓延到天际线,与浑黄的沙尘融为一体。这片被地图遗忘的角落,只有嶙峋的怪石和死寂回答着每一次呼吸。热浪扭曲着视线,连秃鹫都绕道而行。
我是陈远,考古队的负责人。此刻,正半跪在探方里,用刷子小心翼翼拂去一块青铜残片上的沙土。旁边散落着其他几件小件器物,形制古拙,纹饰前所未见。但这块残片不同,它边缘不规则,断裂处锈迹斑斑,中心却清晰刻着几个古老的虫鸟篆文——向导阿木汗说,那是“柜格之松”。
阿木汗就站在探方边缘,那张被风沙蚀刻成核桃皮般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发现文物的喜悦,只有越来越浓的恐惧。他焦躁地搓着粗糙的手指,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青铜片,嘴唇哆嗦着,用生硬的汉语反复念叨:“不行,陈教授,这地方……动不得,这是‘赫斯提亚’的禁域,神明睡觉的地方,拿了他们的东西,要出大事的……”
赫斯提亚?我皱皱眉,这不像本地流传的神祇名号。老教授赵秉德蹲在一旁,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残片,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匪夷所思!这文字,这工艺,绝非已知任何文明!小陈,我们可能摸到了一个失落国度的门楣!”他完全沉浸在学术狂喜里,对阿木汗的警告充耳不闻。
队里其他人,年轻的摄影师苏婷正忙着多角度拍摄,队员大刘则忙着记录、绘图。没人真正在意一个“愚昧”向导的迷信。科学的光照亮不了他们心中的神怪。
我收起青铜片,入手是刺骨的冰凉。安抚了阿木汗几句,承诺会谨慎处理,但他眼中的绝望并未减少,只是颓然退到一旁,望着这片死寂的荒原,开始用一种极低的声音吟唱起调子古怪的歌谣,像是一种古老的祷词。
夜幕降临得很快,沙漠的严寒取代了白日的酷热。我们缩在帐篷里,蓄电池供电的灯光在风中摇曳。赵教授还在灯下废寝忘食地研究拓片,苏婷整理着照片,大刘已经打起了鼾。那块青铜残片就放在我的睡袋旁。
然后,异常发生了。
先是苏婷一声低呼,指着帐篷外:“月亮……怎么有两个?”
我掀开帘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天空澄澈得诡异,没有一丝云。而天幕上,赫然悬挂着两轮月亮!一轮是我们熟悉的皎洁银盘,另一轮,却更大,散发着幽冷的、微带血色的光晕,像一只窥视大地的巨眼。双月同天,光线交织,将整片荒漠照得一片妖异惨白。
几乎同时,我感觉到睡袋旁传来一股灼热。是那块青铜片!它不再冰冷,而是烫得吓人,并且发出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里面高速旋转。我把它掏出来,它在我掌心剧烈震颤,仿佛有了生命,想要挣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