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教授也惊呆了,凑过来看,连说不可思议。阿木汗的歌声在外面陡然变得凄厉而高亢,充满了绝望的警示。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我握紧滚烫的青铜片,穿上外套,拿上手电,不顾赵教授的劝阻,一脚踏入了双月笼罩的荒漠。青铜片的震颤像指南针一样,牵引着一个方向。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沙粒在脚下咯吱作响,双月的光拉长了我孤零零的影子。

走了不知多久,远离了营地的微弱灯火。手中的青铜片越来越烫,嗡鸣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突然,它猛地一挣,牵引的力量消失了。我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抬起头。

眼前,本该是一望无际的沙丘,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流动的、水波般的蜃气中。蜃气的深处,一座巨大山脉的轮廓正在缓缓凝聚!山势陡峭方正,宛如通天之梯。而就在那山巅之上,一株巨树的剪影清晰可见,枝干虬龙般探向双月所在的天穹。

柜格之松!方山!

我心脏狂跳,几乎是匍匐着向前。拨开最后一丛沙棘,蜃气似乎薄了些。山影更加清晰,不再是虚幻的影子,而是拥有了实质的质感,岩石的纹理,甚至能闻到一股清冷的、松针般的香气,与沙漠的干燥尘土气格格不入。

就在那株巨大的、叶片泛着青铜光泽的松树下,一块光滑的磐石上,坐着一个人影。

他穿着一身看不出年代的宽大袍服,长发未束,随意披散。膝上横放着一张造型奇古的木琴。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拨弄着琴弦。没有声音传来,但那动作却优雅至极,仿佛正演奏着一曲我们听不见的仙乐。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到来,他拨弦的手指停了下来。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朝我望来。

双月的光华落在他脸上,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面容,既年轻又古老,俊美得不似凡人,双眼深邃如同包含了整个星空。他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仿佛等待了亿万年的微笑。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直接响在我的心底,带着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威严:

“汝可知,日月所出之人,等的就是今夕归位?”

我僵在原地,手中的青铜残片灼热依旧,与那山巅的松树,与这抚琴之人,仿佛产生了某种宿命的共鸣。归位?归什么位?我是谁?他又是谁?那“日月所出”的传说,难道不仅仅是虚无缥缈的神话?

风掠过沙丘,也掠过那虚幻山巅的松针,发出真实的、细微的沙沙声。

太子长琴?不,这不可能。神话照进了现实,而我,一个笃信科学的考古学家,正站在神话的门槛上。

2

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入耳膜,而是像一泓温热的泉水,直接注入我的脑海。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在我二十多年来构筑的科学认知壁垒上,裂纹蔓延。

“归位……?”我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是陈远,一个在实验室和考古现场寻找碳14证据的人,此刻却握着一块发烫的青铜,站在双月之下,与一个神话中的人物对话。荒谬感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却又被手中青铜片那实实在在的灼热和眼前这无法解释的景象瞬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