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的矛盾
中午的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医院的窗户上,豆大的雨点密集地连成线,把窗外的老槐树打得东倒西歪。
我攥着刚从医院取来的孕检单,那张薄薄的纸却像有千斤重。
两条清晰的红杠斜斜地印在上面,像两道突然照进生活的光,暖得我眼眶都发潮。
走出医院时,我依然是心里又慌又甜。
慌的是彩礼的事还没谈拢,怕这个孩子会让矛盾更复杂。
甜的是,我和陈凯要有自己的小家了,那个总是把“以后咱们有孩子”挂在嘴边的男人,终于要当爸爸了。
回到家,我抹了把脸上残留的雨水,掏出手机想给陈凯发消息,却看见他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今晚要加班,可能得晚点回,你先吃饭不用等我。”
我盯着屏幕笑了笑,回复道:“好,我煮红烧肉,给你留着。”
因为怀孕后总觉得累,加上最近被彩礼的事搅得心情烦躁,我下午就跟领导请了明天上午的假,想着好好歇一歇,也能专心准备给陈凯的“惊喜”。
傍晚雨小了些,下班后我特意绕去菜市场,挑了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陈凯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说比饭店里的还香,每次都能吃两大碗。
提着肉往家走时,我还在琢磨怎么开口:是把孕检单藏在红烧肉下面,还是等他吃完了,再拿出来跟他说?想着他可能会瞪大眼睛、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刚上到六楼,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陈母的那双黑色布鞋,正摆在我家的鞋架旁,鞋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泥点。
这半个月,因为十万彩礼的事,家里的气氛一直紧绷着。
陈母上周还在电话里跟我妈吵过一架,说“我家凯凯是985毕业的程序员,你家林晚就是个普通文员,能嫁过来就该知足,还敢要十万彩礼,是想卖女儿吗”。
她从来不会不打招呼就来,尤其是在这种双方僵持不下的节骨眼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厨房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抽油烟机的低鸣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我刚想喊“妈”,脚步却突然顿住。
陈母背对着我站在橱柜前,手里捏着一张纸,正对着厨房的顶灯翻来覆去地看,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纸的尺寸、我中午折过的三道折痕,还有边角被我指甲蹭到的小缺口,我太熟悉了。
是我的孕检单!
我的心里猛地一沉。
我明明把它放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她怎么会找到?
我看见她的肩膀微微发抖,不是生气的颤抖,而是像在算计什么似的,心里藏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突然,她把孕检单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飞快地塞进了围裙内侧的口袋里,转身时,脸上已经堆起了我熟悉的、略显僵硬的笑:“晚晚回来啦?路上淋着雨没?我炖了鸡汤,快洗手喝一碗,补补身子。”
我盯着她鼓起来的围裙口袋,喉咙发紧得像塞了团棉花,想问“您看到我放茶几抽屉里的单子了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知道,她藏起我的孕检单,到底想干什么。
已经小了很多的雨还在砸窗户,声音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我后颈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