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的嗡鸣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雪白的纸张吐出来，带着新鲜的油墨味。邝彻拿起那份打印好的合同，走到台灯下。他展开一张空白的A4纸，拿起笔，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手腕悬停，然后落下。
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不再是模仿练习时的谨慎，而是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属于“陈劲松”本人的潦草和随意。三秒钟，一个足以乱真的“陈劲松”签名跃然纸上。
他拿起那份合同，将伪造的签名页小心地覆盖在最后一页的签名栏上，放入扫描仪。扫描，存档。一份电子版的、带有“陈劲松”亲笔签名的三百万借款合同，生成完毕。
做完这一切，邝彻靠进宽大的皮椅里。他闭上眼，抬手用力搓了搓脸。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困倦，只有一种被冰水淬炼过、被怒火锻造后的极致清醒和一种近乎非人的亢奋。瞳孔深处，那点幽暗的火苗，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拿起手机，开机。无视了瞬间涌入的无数条来自姜晚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他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恭敬的男声：“邝总？”
“是我。”邝彻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帮我做两件事。”
“您吩咐。”
“第一，我发你一份名单和一个视频文件。名单上所有的人，用不同的匿名邮箱，把视频发出去。今天之内。”他顿了顿，补充道，“包括她父母，她最好的闺蜜，她公司的同事…一个不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明白。保证干净。”
“第二，”邝彻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份伪造合同的电子档上，“联系‘鼎鑫’那边管事的。告诉他们，陈劲松欠我的钱，三百万。让他们‘帮忙’催一催。催得越狠，我额外付他们辛苦费。合同…我稍后发你。”
“鼎鑫？”对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谨慎，“邝总，那帮人…手段比较脏。”
“我知道。”邝彻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要的就是脏。告诉他们，人别弄死弄残就行。其他的，随他们发挥。钱，不是问题。”
“懂了。我马上去办。”
电话挂断。书房里重新陷入死寂。邝彻坐在皮椅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他，一半脸在光里，冷硬如铁；一半脸在阴影中，深不可测。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着那份伪造的合同和那个尚未发送的、足以毁灭姜晚所有社交关系的视频文件。
引信，已经无声地埋下。只等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
第五章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虚伪的明媚，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斜斜地刺进客厅。光线里，细小的尘埃在疯狂舞动。
姜晚蜷缩在客厅冰凉的瓷砖地板上，维持着昨晚瘫倒的姿势，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眼泪早已流干，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脸上是干涸的泪痕和花掉的妆容。恐惧和绝望像两块巨石，轮番碾压着她的神经，让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那枚钻戒硌在冰冷的地砖上，坚硬的触感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