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男人——银丝眼镜,白衬衫连褶皱都没有——往前踏了一步。他袖口那枚烧熔的铜钱袖扣,正对着我脚边空瘪的狗粮袋微微发烫,像两块同极的磁石在无声对峙。
“样本7号,”他声音冷得像手术刀,“交出异常体Alpha,可免于刑事追责。”
我喉咙发干:“它就是只狗!你们凭什么……”
“狗不会吞下‘饲灵本粮’后激活契约。”他打断我,目光扫过我手腕上那道暗红纹路,“你爷爷林守,是上一代饲神者。这间铺子,是镇压饕餮残魂的祭坛外封。而你——”他顿了顿,“是最后一道锁,也是最后一口粮。”
我浑身一颤。爷爷?祭坛?我从小被聋哑养父带大,他只反复叮嘱:“我们家只是卖香烛纸钱的普通人,别信怪力乱神。”可眼下,黑狗在我脚边连呼吸都快停了,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它右眼被剜,左爪断裂,是我从垃圾堆里抱回来的。我用最后一包“旺财狗粮”救它,结果它开口说话,还咬我立契——现在,这群人说它是“高危异常体”,要清除。
它忽然动了。用尽最后力气,咬住我另一只手腕。血涌出来,与掌心契约共鸣,一股滚烫的意念直接撞进我脑子:“只有你能救我……你是我的命定之人。”
不是幻觉。是真话。
我看着空狗粮袋,看着五支对准我们的电磁枪,看着奄奄一息的狗——它已经昏迷十二小时,连我自制的“狗粮2.0”——糯米小米红豆炒的——都被它吐了出来。连最爱的火腿肠都闻都不闻。我手臂上的黑纹已经爬到肘部,皮肤下像有虫在钻,又痒又痛。我知道,它在等真正的粮。而我,可能就是那粮。
“你们走。”我声音发抖,却站得笔直,“它不吃东西,会死的。”
银丝眼镜冷笑:“死了正好。省得天谴降世。”
我猛地抬头:“天谴?就因为它想活?!”
没人回答我。只有雨声,和电磁枪充能的嗡鸣。
他们不信。没人信。
可它信我。
我慢慢放下扫把,转身蹲下,轻轻摸了摸黑狗的头。它眼皮颤了颤,没睁开。我咬紧牙,从裤兜摸出那把修快递单用的美工刀,“咔”一声弹出刀片。
“对不起啊……”我低声说,然后狠狠划破指尖。
血滴进碗里——那是我刚煮的白粥,冷了。我又眨了眨眼,眼泪掉进去,混成淡红。我舀起一勺,凑到它嘴边:“吃一点……就一点……”
它没动。
我又哄,声音软得像哄小孩:“慢点吃呀,别噎着,吃完姐姐带你去打疫苗……”
奇迹发生了。它微微张嘴,吞了下去。
黑纹,停了。
我怔住,眼泪止不住地掉:“原来……‘饲灵之血为引’是真的。”
银丝眼镜眯起眼,举枪的手顿住。他大概没想到,一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傻姑娘,会用自己的血去喂一条快死的狗。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它看着我,我就不能装没看见。
哪怕全世界都说它是妖,是灾,是该清除的异常体——
在我这儿,它只是饿了。
而我,刚好会喂。
黑狗吞下那口血粥后,呼吸竟真的稳了些。我松了口气,却听见银丝眼镜冷冷道:“饲灵血脉以情泪为髓,以命血为引。你每喂一口,都在透支自己。等你死了,它照样堕为灾兽,天雷照样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