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送她步摇时曾说:“微晚,这凤穿牡丹,便是我对你的心意。此生此世,唯你一人,我的妻,我的后。”
誓言犹在耳边,可如今,新人换旧人,连带着信物也一并送了出去。何其讽刺!
萧衡死死地盯着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乡下来的小宫女,怎么会知道这些?是巧合,还是……
他想起她沏茶的手法,想起她总能洞悉他心意的默契,想起她刚才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倔强……无数个碎片在他脑中拼接,一个荒谬的念头几乎要破土而出。
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是他亲眼看着她喝下毒酒的。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萧衡的声音冰冷如铁。他宁愿相信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这个宫女,也不愿去触碰那个可怕的猜想。
“没、没人教……”沈微晚吓得泣不成声,“是奴婢胡说八道,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饶命!”
她不停地磕头,柔弱的身体在宽大的宫女服下显得愈发单薄。
看着她额上不断渗出的鲜血,萧冷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他挥了挥手,对一旁的李德海说:“把她带下去,宣太医给她治伤。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动她。”
李德海连忙应声,扶起已经快要瘫软的沈微晚,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萧衡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久久没有动弹。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杯苏清颜送来的燕窝,只看了一眼,就厌恶地将它推到一旁。然后,他端起了沈微晚沏的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苦涩的茶水滑入喉咙,却让他混乱的心绪平静了些许。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沈微晚临死前那双盛满了悲哀与怨毒的眼睛。
他真的做对了吗?
为了巩固皇权,为了平衡前朝后宫,他牺牲了他的皇后。他告诉自己,这是帝王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空?为什么看到苏清颜戴着那支步摇,他会感到如此刺眼?为什么一个卑微宫女的几句话,就能轻易地搅乱他的心神?
“阿月……”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和危险。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朕,都会把你查个水落石出。
而另一边,被李德海带回住处的沈微晚,在太医为她上药时,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在冷笑。
萧衡,你开始怀疑了,不是吗?
这就对了。我要的,就是让你在怀疑、愧疚和痛苦的泥沼里,越陷越深,永世不得翻身。
6
沈微晚的额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这让她那张本就平凡的脸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经此一事,她在御书房的地位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都看得出,陛下对这个叫阿月的小宫女,似乎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恩宠”。
再没人敢使唤她,连总管李德海对她都客气了三分。
而苏清颜那边,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派人来传过几次话,想把沈微晚要到她的凤坤宫去“调教”,但都被萧衡以“御书房人手不足”为由,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这无疑更是坐实了众人的猜测,也让苏清颜对沈微晚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沈微晚对此心知肚明,但她毫不在意。她要的,就是苏清颜的嫉妒和疯狂。一个失去理智的敌人,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