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末晚上,我真不该去那个鬼地方找什么灵感。
“暗夜漩涡”地下拳场,空气混浊着汗味、血腥味和廉价的香烟味。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攥紧背包带,只想快点穿过去,到后台看看那些充满力量感和伤痕的躯体,能不能给我的新系列带来点粗粝的冲击。
就在穿过最拥挤的通道时,我瞥见了角落阴影里的人。
不,准确说,是个少年。
他蜷在那里,像被遗弃的破旧玩偶。
头发汗湿贴在额角,嘴角破裂渗着血,裸露的上身布满青紫,最刺目的是他右臂不自然的弯曲。
周围是狂热的叫嚣,没人注意这个角落的败者。
我本该快步离开。
可就在我挪动脚步时,他抬起了头。
额前碎发下,那双眼睛猛地攫住了我。
不是痛苦,不是哀求,而是像濒死的野狼,带着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凶狠和一丝……不甘的倔强。
鬼使神差地,我停了下来。
“喂,你还好吗?” 声音出口我才意识到多傻。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戒备十足。
我蹲下身,从包里翻出湿纸巾和没开封的矿泉水。“需要帮忙吗?你的手……”
他猛地偏头躲开我的手,动作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眼神却更凶了。
“滚。” 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戾气。
我心头一跳,反而被激起了脾气。“骨头可能断了,不去医院会废掉。”
他冷笑一下,闭上眼,不再理我。
周围有人吹口哨:“美女,别管这废物了,来看哥哥打拳啊!”
恶心的目光黏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刺的少年。理智告诉我不该惹麻烦,可他那双眼睛……
“我带你走。”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斩钉截铁地说,“要么跟我去医院,要么继续躺在这里等死,选一个。”
他睁开眼,审视着我,半晌,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出拳场,塞进出租车时,司机眼神怪异。急诊室里,医生处理伤势时,他咬着牙一声不吭,额上全是冷汗。
“粉碎性骨折,得手术。你是他家属?”医生问我。
我看着他瞬间绷紧的脊背,和他下意识投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眼神,脱口而出:“我是他姐。”
他猛地看向我,眼神复杂。
手续办完,天都快亮了。他躺在病床上,麻醉没过,睡得很沉。褪去凶狠,那张脸意外地精致漂亮,甚至有些脆弱。
我坐在床边,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理智逐渐回笼,一阵后怕涌了上来。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把他扔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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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院后,无处可去。
我问他的名字,他沉默很久,才吐出两个字:“阿烬。” 灰烬的烬。
我说:“林栀。栀子花的栀。”
我试图问他具体情况:“阿烬……是你的真名吗?你多大了?家在哪里?有没有可以联系的人?”
他始终低着头,沉默以对,只用那种带着戒备和些许无措的眼神看我。
当我问得急了,他才哑声说:“……十九。没家了。”
十九岁?看着他那张虽然漂亮却难掩稚气的脸,我深表怀疑。但看他一身伤痕和眼底的荒凉,又不似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