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沪上资本家的娇小姐,被送到西北改造的第一天就遇见了霍擒虎。
这个全军最年轻的军官攥着我递改造资料的腕骨,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占有欲。
他亲手把我安排进他隔壁的土房,夜夜站在窗外用马鞭敲着窗棂:「娇娇,说爱我。」
我偷爬运粮车逃跑那晚,他带着骑兵连追了百里。
戈壁滩上,他掐着我腰抵在吉普车引擎盖上,喉结碾着我颤动的颈动脉:「跑一次,我拆你外公一根骨头。」
直到文工团台柱苏蔓举着照片找我——
那是五年前霍擒虎跪在莫斯科雪地里,为别人擦裙摆的旧照。
「他娶你,只因你像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烧了所有信物逃回上海时,他竟调来坦克围了外滩十八号。
硝烟里他扯开染血的军装,心口纹着我的小像:「现在,谁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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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九年,秋,陇西。
黄土夯实的站台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角落,风卷着砂砾,抽打在锈迹斑斑的指示牌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一列老旧的绿皮火车喘着粗气,喷吐出大团浑浊的蒸汽,缓缓停靠。
沈娇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下了车,脚上那双从上海百货公司带来的小羊皮皮鞋,瞬间蒙上了一层黄尘。她穿着藕荷色的掐腰连衣裙,外面罩了件同色系的薄呢短外套,在这片天地玄黄之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像一幅褪了色的旧年画,误入了苍凉的写实油画。
月台上来往的人,无论男女,都穿着灰蓝黑三色,打着眼下最时兴的补丁。他们投向沈娇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她微微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疲惫的阴影,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小巧的牛皮行李箱,指节泛白。
她被划归为“需要改造”的那一类人——沪上资本家的大小姐。父亲的企业公私合营后境况日下,最终一纸调令,将她送到了这大西北的苍茫与荒芜里,美其名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目的地,是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一个小点,河西公社。
公社的接待处设在一排低矮的土坯房里,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掺杂的麦草。负责登记的是个面容黝黑的中年干部,穿着洗得发白的军便服,头也不抬地例行公事,语气干巴得如同这片龟裂的土地。
“姓名,成分,原籍。”
“沈娇,资产阶级……上海。”她声音很轻,带着江南水汽浸润出的软糯,与周遭干燥的空气摩擦,生出几分异样。
干部抬眼瞥了她一下,目光在她过于精致的衣着上停留一瞬,又冷淡地垂下,在一本边缘卷起的册子上划拉着。“去后面等着,分配住处。”
沈娇低低应了一声,拖着箱子走到屋角。那里放着几张长条木凳,凳面被磨得油亮。她刚坐下,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由远及近。
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掀开。
光线涌入,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来人穿着一身略显旧却熨烫得极其平整的绿军装,领章鲜红,肩宽腿长,腰间束着武装带,更显身姿如松。他帽檐压得有些低,遮住了部分眉眼,只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周身带着一股刚从训练场或是风沙里带来的凛冽气息,瞬间冲散了屋子里原本的沉闷与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