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叨着，颤巍巍地走回了旅舍。
安然站在原地，心里疑窦丛生。小海？承诺？江屿守护这家旅舍，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和她作对，或者单纯地抗拒收购。
第十章
深夜，安然再次被隔壁的声音惊醒。
这一次，不是音乐。
是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其间夹杂着起身、倒水、吞咽的细碎声响。
他生病了？
白天他湿着袖口和裤脚的样子和闷咳声，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安然坐起身，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那咳嗽声持续了很久才渐渐平息下去。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打开了网购APP。在搜索框里，她输入了“止咳糖浆”、“润喉糖”，甚至还有……“绣球花养护指南”。
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锁屏，将手机扔到一边。
她这是在干什么？同情他？关心他？
别忘了，他是那个五年前可能背叛了你们感情的人。别忘了，他是那个现在对你冷嘲热讽、拒不配合的“钉子户”。别忘了，你的报告很可能将彻底摧毁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尽管这一切看起来如此破败不堪。
理性与一种莫名的情感在脑海里激烈交战。
她重新拿起测评笔记本，在最新一页的空白处，用力写下：
· “核心问题：经营者态度消极，拒不配合整改，且存在明显情绪管理问题，严重影响旅客体验。旅舍存在的根本问题在于经营者本身，非单纯硬件投入所能解决。”
这行字，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划清界限。
可当她躺下，听着窗外再次响起的淅沥雨声，以及隔壁终于归于平静的呼吸声（或许只是她的想象）时，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从她精心构筑的专业壁垒裂缝中，悄无声息地渗了进来。
她的报告，注定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纯粹、客观、冰冷。
第十一章
第二天上午，天气依旧阴沉。安然在公共区域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测评报告的初稿，却发现WiFi彻底断了。她重启路由器、检查网络设置都无济于事。
这种最基本的服务中断，彻底点燃了她因睡眠不足和情绪积压而濒临崩溃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走向吧台。江屿正坐在那里，对着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紧锁，似乎在查阅什么文件，手边还放着一叠像是合同或图纸的纸张。
“江先生，”安然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火气，“旅舍的WiFi完全无法连接，这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工作。作为经营者，你是否应该提供最基本的基础服务？”
江屿头也没抬，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语气淡漠：“我说过，随缘。可能是雷雨天气影响了线路，修不了。”
“修不了？”安然的理智之弦终于绷断，“一句‘修不了’就是你对所有问题的态度吗？设施老化你不在乎，服务缺失你无所谓，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摆出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能守住这里？就能对抗盛景的收购？”
江屿终于抬起头，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废的戾气。“不然呢？像你一样，做个听话的、为钱卖命的‘专业人士’，帮着他们来碾碎我们这些蝼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