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身后极轻微的脚步声。
回过头,是南笙。她穿着丝质睡袍,站在书房门口,月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身影。这是她第一次,在他工作时踏入这个领域。
“有事?”陆靳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不易察觉的烦躁。
南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他的书桌前,目光落在摊开的那张“智核”实验室的详细建筑平面图上。她纤细的、几乎透明的指尖,点在了一个位置——那是实验室能源供应枢纽的正上方,图纸上标注的是一个用于员工休憩的空中花园。
“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玉石相击,清晰无比,“假山水池的方位错了。水在巽位,巽为风,为入。本该聚气生财的水,变成了散气招阴的‘风煞’。而且,水下埋了东西。”
陆靳愣住了。
风水?煞气?埋了东西?
他几乎要失笑。在他最为焦头烂额的科学难题面前,他这个“花瓶”夫人,居然跟他谈风水?
“南笙,”他按捺住脾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嘲讽,“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但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南笙抬起眼,第一次在婚后如此直接、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不再是平日里的温顺空洞,而是像浸透了月光的古井,深不见底。
“我没有在玩闹。”她说,“‘智核’的主机房在乾位,属金。风煞直冲金位,金寒水冷,不生反克。轻则系统紊乱,重则……核心崩毁。”
“荒谬!”陆靳终于忍不住,低斥出声,“一套基于经验主义和心理暗示的古老学说,怎么可能影响由硅基和代码构成的现代科技?”
南笙并不争辩,只是微微偏头,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那你又为何束手无策?”
这种无声的质问,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陆靳难堪。
他深吸一口气:“出去。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
南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她转身,如来时一般无声地离开了。
陆靳烦躁地一拳砸在桌面上。然而,就在南笙离开后不到半小时,他接到了实验室负责人的紧急电话。
“陆总!又出事了!A区的恒温系统突然失灵,温度骤降,接近冰点!我们查不到原因!”
陆靳的背脊瞬间窜上一股寒意。
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南笙消失的方向。第一次,一种名为“怀疑”的种子,落入了他在此之前坚不可摧的、由纯粹理性构筑的世界观土壤中。
3.
尽管故障频发,但为了稳定市场和团队信心,“智核”实验室的扩建奠基仪式还是按计划举行。
天公却不作美。仪式当天,乌云压顶,狂风呼啸。
工地上,彩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几乎要撕裂。陆靳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面对着台下窃窃私语的嘉宾和媒体,努力维持着镇定。
然而,当轮到最重要的奠基环节,施工队的核心钻探设备准备打下第一根桩时,异变发生了。
那台庞大的、代表着现代工业力量的钢铁巨兽,在启动的瞬间,发出了刺耳欲聋的轰鸣,操作屏上的数据疯狂乱跳,机械臂像发了疯一样不受控制地左右挥舞,吓得操作员连连后退。